若是男女成婚,这喜烛就该取了龙凤呈祥的样子。因这回是两位男子成婚,于是柯祺眼前的两支喜烛都做了盘龙的造型。此刻,两支蜡烛都烧得差不多了,留下短短的一截,只能看到一点点描金的龙的鳞片。据说新婚晨起时要看两支蜡烛烧得如何,若有哪一支先灭了,那么日后就是谁先登仙界。
这样的说法当然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这不妨碍人们赋予它一点浪漫的含义。就好比在现代社会中,有些人喜欢用dr钻戒来告诉爱人,“你是我今生的唯一”,因为这种钻戒只能凭着身份证购买,一生只能定制一枚。此时的人,有些夫妻也喜欢在新婚第二日早早醒来,两人一起守着两支蜡烛,然后在某一支快灭掉时,其中一人迅速地把另一支代表自己的蜡烛也吹灭,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来表明此生要白头偕老、同生共死的决心。
柯祺和谢瑾华倒是不必这样,此时的他们还十分陌生。
“……小公子已无大碍,只是仍需仔细养着,老夫这就给他开一副药。”太医掉了一堆书袋,简而言之就是谢瑾华的脉象中有了起死回生、枯树生花之兆。从生机尽断到恢复生机,只是过去了一夜。
谢大彻底松了一口气。尽管小四仍是虚弱着,但太医既然愿意给他开药了,说明小四肯定能够养好了。要知道他们之前请了多少的太医,起初还有人敢开药,到了后来,太医们都打死不敢落笔了。
厉阳跟着老太医拿方子去了,谢大坐在床边。
谢大对柯祺道:“你……很好。”他平时并不是一个很喜欢笑的人,脸上的法令纹有一点明显。此时虽是努力地对着柯祺挤出了一个笑容,但他那样子还不如不笑,不笑的时候分明就是个美大叔嘛!
柯祺连忙说了两句自谦的话。
谢瑾华趁机说:“大哥,柯弟照顾了我一夜……他如今还是进学的年纪,莫要耽误了。”他记得很清楚,昨夜和柯祺聊天时,待到柯祺听闻自己能跟着侯府中的几位爷去念书,他分明是有些高兴的。
谢大想了想,说:“老三又淘气了,前两日受了点伤,如今正在他自己院子里养着。府里便顺势给先生放了假。不如再等等,过上十天半日的,老三也养好了,你也养好了,你们三人一起去念书吧。”
柯祺又连忙表示了感谢。
谢大道:“你既然跟着小四叫了我一声大哥,就不必如此客气。户籍还没有办好吧?过两日,我叫林管事陪你去衙门走一趟。他是府上的内院管事,你以后若有什么事要办,都可以寻他去做。”谢大并没有趁机在话语中拿捏柯祺,因为柯祺和小四都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柯祺肯定不敢对小四不好。
柯祺便喏喏地叫了一声大哥。
喜烛已经烧到了最后,那一点点火光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然后迅速熄灭。柯祺下意识地朝另一支蜡烛看去,不过是眨眼之间,这一支也灭掉了。好像两支蜡烛就是有这样的默契,它们如此相契。
事实证明,念书念得好的,踢毽子不一定踢得好。
谢瑾华背着柯祺偷偷摸摸练了好几天,他的最高记录是连踢两个。就这么两个,还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一般踢出来的。等到厉阳都可以勉勉强强踢上四五个了,谢瑾华在这方面还是七窍只通了六窍。
谢瑾华是个倔脾气。越是不会踢,他就越是和毽子磕上了!
因为练得勤勉,毽子毛上沾多了灰尘,开始变得灰扑扑的了。谢瑾华以防柯祺看出什么不对来,让人去外头照着毽子的模样又买了十个一模一样的回来。这可难为了负责采买的人,只得把京城都跑了一遍,总算是完成了任务。那十个新毽子,若是不仔细去辨别,还真和最初的那个看上去差不多。
柯祺并没有把自己敏锐的观察力用在毽子上,于是他心里一直觉得奇怪,这毽子总踢着怎么也不显旧呢?他并未多想,只觉得是古代的东西质量太好了,还玩笑似的觉得这毽子能当传家宝往下传。
当着柯祺的面,谢瑾华是不玩毽子的。
柯祺把毽子玩出花样来时,谢瑾华只会坐一边面带微笑着地看着他,端着一派高手的风范。
这一日,挨了板子的谢三终于把伤养得七七-八八了。他平日里和谢瑾华的关系不算亲密,但此番谢瑾华大病得愈,谢三作为兄弟,还是一瘸一拐地带着些人到了维桢阁来看望四弟。刚踏入院门,谢三就听到了院子里的欢声笑语。谢三疑心自己走错地了,立刻把脚收了回来,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院门上的匾额,定睛看着上面由谢府某位老祖宗写下的“维桢阁”三字。确实是四弟的住处,这没有错啊?
大约新来的弟媳妇是个活泼的……谢三自以为看破了真相,笑着朝院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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