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之年,眼尾沟壑已是藏不住,但并未掩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精干,她勾起客套的微笑,倾身道:
“我们家的月阳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校长们连连摆手,“您这是哪里的话,贵公子听话本分,别提多让人省心了。”纷纷压下心里的苦涩。
严静霞听到自家心肝被夸,面上虽不作声色,心底别提又多乐了,凝眸透过高二(十)班的窗户—
周月阳枕着未伤的那只胳膊,面朝着窗外,睡得一脸满足,嘴角还有几滴哈喇子流了出来,湿得下面垫着的试卷皱巴巴的。
严静霞静静地在外面看了他五分钟,期间有同学想要推醒周月阳,都被她犀利的眼神给制止了,老校长们在一旁神色古怪,皆在憋笑似的。
随后,严静霞走进了教室,冲讲台的来时颔首致礼,后者停下了讲课,教室为之一静。周月阳在梦里觉得气温好像降了几度,无意识地抖了抖,还砸了砸嘴。
紧接着,从天而降一耳刮子,打在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撕扯着他的脸部神经,他“嗷”地一声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横眉冷对身边的人,“是哪个小赤佬……”
他猛地一收,揉了揉惺忪的眼,恍如做梦般,“姥姥?”
严静霞看着他脸上睡出来的衣服褶子,恨不得再给他来一下,但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她忍住了,“睡得舒心吗?”
他搓了搓脸,“还行。”
她表情差点没崩住,“你……”
周月阳双手齐放在裤管边,变得十分俯首帖耳,侧眼看了看身边的空位,程熠这死家伙又逃课见小姑娘去了,要是有他在也不至于姥姥到了自己都还没发现。
这样想着,又把眼神射向不远处的丁乙与骆同,后者们仰头望天,装作没看见,多活一刻都是赚了。
严静霞挽起微笑,“人家偷睡至少还拿本书挡着,你这样是挑战老师的威严,凭什么老师要看着你睡。你午休的时候,就给我站在办公室窗户外,看着老师睡。”
“不是吧,姥姥……”周月阳想抗议。
严静霞看向讲台的老师,“老师觉得这个惩罚如何?”
老师心里幸灾乐祸,一直拿周月阳这样的皮学生没有办法,今天总算能出口气了,用力的点了点头,“非常棒。”
“姥姥,我受伤了您没看到吗?”
“你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
中午太阳正毒,校园各处“轰轰”地响着空调发动机转动的声音,周月阳一头卷毛让他像一颗蔫了的娃娃菜,无力地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看着老师们在桌子上睡得东倒西歪。
家里谁的话他都敢不听,唯独姥姥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敢落下,姥姥年轻的时候是位外交官,从小专注他的教育,颇为严厉,无论对谁都一副与大国谈判的气势,连他都招架不住。
好热。
汗水顺着脖子流到了右手的绷带上,沁出了一个印。
热到想起了宋紫荆。
小哪吒应该在教室里吹着冷气吧,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于是他扬起坏笑,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高二(一)班大部分的同学们都在午睡,宋紫荆也有些困,但晚上她得空出大量的时间上别的兴趣课程,每天必须在学校把所有作业做完。
抽屉里的手机一震,她立马捂住,身旁睡得正香的秦鸥皱了下眉,随后翻了个身。
她拿出来滑开屏锁,【摔坏了脑子的】发来一条短信:
“立刻来办公室门口一趟。”
宋紫荆无语地撇嘴,回道:“现在在午休,不能出教室。”
立马收到一条消息:
“三—”
她一愣。
又是一条:
“二—”
她赶紧打字,“嗯。”把手机收到裤管的同时,悄悄地起身,再三确认讲台上执勤的同学睡得很熟,她从后门溜了出去。
然后往办公室拔足狂奔。
快到的时候,她忽地停住了脚,嘴里小声嘀咕着,把头上的辫子分成了两股,然后快速地盘成丸子。
办公室在三楼,周月阳站在走廊的围栏旁,看着宋紫荆在操场上撅着嘴扎头发,很是委屈的样子,心情不由自主地就变好了,似乎也感受不到热了。
“这家伙可能有恋丸子癖。”大致扎好了,她继续上路。
见到周月阳的时候,这家伙正靠在围栏上耍帅,然而宋紫荆丝毫不觉心动,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前,瞥了眼熟睡的老师们,小声问:“到底什么事?”
周月阳向她勾了勾手指。
她不情愿地靠了过去。
“手伸出来。”他说。
她奇怪地照做,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手机拿出来,然后调出了视频,插上耳机,戴到自己的耳朵上,随后把手机搁到她的手心。
“帮我举着,我要看电影。”
宋紫荆:“……”她想一手机拍到他脸上。
7.怦然心动
“帮我举着,我要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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