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的头顶,想伸手去抱抱她,安慰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绑在后面,动不了。他的眼睛也发酸,在落泪之前,周老三眨了眨眼,轻声说:“建英,是爸对不住你,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有好的人家就嫁了,等你哥出来,跟他说,是爸对不起你们兄妹俩,没能好好照顾你们。你们兄妹俩要好好的,相依相护,这样爸到了地底下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周建英哭得更凶了,但她还没忘记,周老三下午就要执行木仓决了,这应该是他们父女俩最后的见面机会。
她忙蹲下身,打开篮子,拿出自己做的饭,端到周老三面前,吸了吸鼻子,说:“爸,你吃一点,我喂你!”
周建英的这顿饭做得很丰盛,一碗白白的大米饭,一份红烧肉,还有一个鸡蛋饼。她跪在周老三面前拿起筷子,一边哭一边夹菜喂周老三,时不时地给周老三喂两口水,伺候得无微不至。
旁边的大婶见了都感叹:“这周建英懂事了,是个贴心的。”
“就是,可惜了,摊上这样的家庭,以后谁敢娶她。”
周建英再好,父亲兄长都是犯罪分子,就这一点,村里人也不愿意跟他们家结亲。
提起周建英,就少不了周家另外一个女人。大婶八卦地说:“听说了吗?冯三娘又开始说亲了。”
旁边一个女人听了,讶异地张大了嘴:“不会吧,周老三这还没死呢。就算是半路夫妻,但也好歹要等周老三死了啊,再急这也就只有几天了,几天都不能等吗?”
大婶撇了撇嘴,压低声音八卦地说:“没办法,周建英说是冯三娘克了她爸,不让冯三娘回去。冯三娘娘家也不想收留她这个烫手山芋,不愿意她呆在家里,她只能找人嫁了,迟早都要嫁,早几天有什么区别。”
“那她闺女呢?那个差点被周老三拐卖的闺女怎么办?跟着她一起改嫁吗?”旁边一人好奇地问。
大婶摇头:“哪能呢,才差点被后爸给卖了,那姑娘哪还敢跟着冯三娘改嫁啊。再说,那小姑娘可是一个有出息的,人可是在公社上班,吃国家粮的呢!”
“哟,吃国家粮的,这周老三干嘛这么想不开啊,有这么个继女多风光啊,干嘛还要动这种歪心思……”
话题重新拐回了周老三身上,姜瑜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冯三娘又要改嫁了,一点都不奇怪,她就像菟丝花一样,似乎必要有一棵树给她依靠,她才能存活,不管这棵树是不是歪脖子树。
不过第一次改嫁时,她还不到三十岁都没能嫁得良人,这次又能挑到什么好人家?用脑子想也知道,要么是拖家带口死了老婆的鳏夫,她去给人做任劳任怨的免费保姆,要么是成分不好,长得又丑,甚至有身体缺陷,好吃懒做的老光棍。
不过这都是冯三娘的选择,姜瑜管不着,也懒得管。
她收回了目光,对身后的梁毅说:“走吧!”
刚说完,前方的周建英忽然就扑到了人群中,抓住一个妇女的头发使劲儿地厮打:“都是你这个丧门星,都是你害了我爸……”
周建英又哭又闹,对着冯三娘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骂:“贱人,我爸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找男人,没有男人你一天都活不下去是吧,咱们就等着,你迟早会被那个男人打死的……”
还是附近的乡亲去把她拉开,才解救了冯三娘。但冯三娘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左边脸颊上还被周建英挠出了一道血印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姜瑜收回目光,转身即走。
刚走出人群,冯三娘就追了上来,捂住脸,伤心地看着姜瑜:“小瑜,你真的不要妈了吗?”
现在媒人给她说的几个对象,要么丑,要么老,要么懒,要么集这几者于一身,就没个正常的。冯三娘不想嫁,但她娘家哥嫂句句话里都是嫌弃,不可能答应她长期留在家里。
姜瑜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还没成年,需要别人养,拿什么要你?难道你要养我?”
最后一句话成功地问住了冯三娘。她已经听说了,姜瑜把公社的活给辞了。没了工作,她们母女也没房子,怎么过?
见她哑口无言,姜瑜笑了笑,给了她最后一个建议:“你要实在不想改嫁,就回荷花村!”
就算周老三死了,她的户口也还在荷花村,就是荷花村的人,哪怕周家不能住了,翔叔也会腾个地方,不管是保管室后面的小房子,还是知青点,总会给她安排个住的地方,不可能让她露宿街头。
至于吃的就更简单了,她去年分的粮都在周家。周建英要赶她走,也该把她那份粮食分给她,省着点,再挖些野菜混着吃,勉强撑到秋天分粮也不是什么难事。
关键是她要自立,否则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丢下这句话,姜瑜爬上了自行车的后座,随着悠扬的铃声,缓缓远去,直到冯三娘化为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别了,荷花村!
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火车终于停靠在了黎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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