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好了。”
后悔什么,繁缕是听的懂的,她从未见过这样自卑又善感忧愁的督主,藏在狠毒之后的卑微。
她不知道该回应什么,轻轻拭去眼角余下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只能一再的说:“督主,夜深了,该睡觉了,我们回去吧。”
“你累了?”
“是,我很累啊。”繁缕恹恹的点头道,本以为还有再多说几句,谁想卫衣马上就站了起来,说:“既然累了,那便回去了。”
繁缕搀着他的手臂,高挑的身形,又十分清瘦,整整高出了繁缕一个头来。怪不得,督主时常说她矮,这果真是个残酷的事实。
对于卫衣而已,去讨好需要讨好的人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性,所以才会笑脸迎人,而讨好一个人就要熟悉每个人的喜好,体贴每个人的意愿。
他此刻把繁缕放在了心上,便有意无意的顺从着她,从前的所有谄媚奉承,都是为了往上爬。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这些举动不为权不为势,只是单纯的想要让她高兴,倘若是从前的卫衣,必然是要嗤之以鼻,这世上,终是没有什么不变的。
费尽力气才哄得督主上床睡觉,又偏要死死捉住她的左手,繁缕有点被人依赖的满足感,展开被子盖在卫衣身上,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很安稳,细致斯文的白净面皮,眼睛的弧度很好看。
这样的一个人,看上去任谁也想不到,会是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吧,命运弄人。
她心中一片柔软,这宫里造就出来的人,宫里的险恶,才衬托出如今拥有的一切何其可贵。
半夜里,卫衣口干舌燥醒来,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睡的地方不对,习惯性的去抹床边的杯子,忽然指尖触到一缕发丝,那不是他的头发。
还有淡淡的香气,这味道很熟悉,带着终日不散药香,他复又睁了睁眼,微微屏息,练武的人夜间视物比寻常人要好,所以,他现在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此刻他正与与繁缕同榻而眠。
繁缕的呼吸声轻而均匀,卫衣忍不住伸出来手,碰到了她的脸上,滑腻温软,没有脂粉,繁缕的脸动了动,他立刻缩回手去。
“大人。”
繁缕睡得不是很沉,她轻轻握住了督主收回去的手,卫衣只觉一片灼热,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卫衣也没有将手抽回去,而是任由繁缕与他十指交握。
她半睡半醒,喃喃问道:“怎么了?”
繁缕握着他的手,只是觉得很温暖,他的手指隐隐碰到了繁缕的脸,女子没有任何察觉,或者说并不介意。
“无事。”卫衣闭了闭眼,嗓音低沉喑哑。
他亦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子躺在同一张床榻上,少女未经床榻缠绵,尚含体香,真是太招人喜欢。
他想,他若是寻常男子,怕是早已忍耐不住,闭了闭眼睛,模模糊糊的,只看见一团朦胧娇小的黑影缩在身边,窗外月霜微淡,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他喝醉之后,究竟做了什么,不大记得了,不过猜也猜得出来,总归是不太规矩罢,令他惊异的是繁缕竟然是容忍的姿态。
繁缕一点也不戒备,额头就抵在他的下颌,稍稍一低头就可以碰到了,她没有再进一步,而是乖巧的睡着了,许是美梦香甜,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卫衣心里轻轻描绘过她的眉眼,此刻应该是温软松懈的,心中欢喜莫名,又有重重矛盾,她未经其事,不知男欢女爱。
此刻自然不觉得差了什么,但若是日后知晓了人事呢,卫衣深吸了一口气,他攥紧了手,繁缕怕是会恨他入骨,女儿家的清白有多重要他很明白。
他从来不怕别人对他恨与不恨,可是,他明确的知道,他不想繁缕日后会憎恨他。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那种生涩的情感在心间蔓延,宛若温水缓缓入喉,又觉得很满足,那种金银权势填不满的空洞,仿佛在慢慢充实愈合。
“本座,该拿你怎么办呐?”他不知是在问谁,许是在问自己。
他很高兴,很欢喜,但他却明白,不能任由自己放纵这种情绪。
这幽静寂长的雪夜,他身畔有暖意,更漏声淡,冷风瑟瑟拍打着明窗,月影西移,无事无事,再留她几年。
这样想着,卫衣才能迫使自己安定下来,慢慢拥她入睡。
白昼每日渐渐拉长,而黑夜被裁短,繁缕在卫衣的房间里,住了半个冬季。
这个漫长的严冬终于过去,仿佛一夜之间春风回暖,冰雪消融成溪流,树梢点点绿意迎春风。
整个长安城仿佛焕然一新,繁缕不知为何,仿佛松了一口气,她惧怕寒冬,因为那代表着毫无生机,她有时会觉得,也许一切的不好都是梦。
她不想,再回忆起这一年的冬天,这如此难过的一个冬日。
午后,左凌轩还不及弱冠的年纪,眉间已经积攒了阴郁之色,对摄政王留的课业也开始敷衍了事,他已然渐渐长大,又是九五之尊,摄政王就算再权倾朝野,也休敢惩罚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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