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三夫人快去看看吧,二夫人肚子疼得厉害!”
裴氏生病,韩氏怀孕,叶绮赶鸭子上架地接过管家的活儿,如今对牌都搁在她这儿,要请郎中取对牌就得到叶绮这儿来,叶绮一面吩咐琢玉拿对牌,一面重新穿上一件湖水色素绒瑞草衫裙,又在外头裹了一件海棠红暖缎绣凌波水仙的披风,匆匆就往韩氏的院子里赶。
罗慕之在后头嘱咐:“天黑,走慢些。”又叫跟着叶绮的青果儿和梅果儿把玻璃绣球灯高高地打起来。
叶绮边答应着,边吩咐跟着的仆妇:“去正堂里看着点儿,先别惊动老爷太太!”
韩氏正躺在花梨雕漆镶钿软榻上,面色惨白,死咬着嘴唇才不致□□出声,叶绮心底蓦地一凉,她对这些事也没经验,只是看韩氏的样子,隐隐预感到不好。
好在大夫很快就来了,是严大夫的爱女银铮,她是杭城首屈一指的女郎中,精通妇产之术。
银铮替韩氏把把脉,又这儿碰碰那儿捏捏的,最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保不住了!”
屋里人俱是一惊,罗应之偏偏今儿不在家,银铮知道罗家如今是三夫人说了算,就对叶绮道:“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叶绮点点头,随银铮走到僻静处,银铮道:“二夫人像是服用了落胎的药,那药极其凶猛,就算七八个月的胎也能落下,何况二夫人月份尚轻!”
叶绮听了,如被冰雪,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白天在青竹园听到的桃花姬来,难道程碧仙会做得这样明显?这也太笨了吧!
叶绮拍拍银铮的手,郑重道:“这事要拜托严姐姐了,请替我查查二嫂的吃用之物。”
叶绮走进屋,召集了一众仆妇,把韩氏今日用过的东西都拿出来。叶绮留心了一下,偏偏那些桃花姬,不知是韩氏都吃了还是赏给丫头了,一点也没剩下。
银铮查了半天,对叶绮摇摇头。
叶绮叹口气的工夫,裴氏被一帮仆妇簇拥着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哀嚎着哭喊:“我那苦命的儿呀!”屋里仆妇们应答声、韩氏的□□声交织一处,乱作一团,她又来搅和,叶绮让她走也不是,不让她走也不是。
裴氏没哭几声,外头一个媳妇闯进来,是罗应之贴身小厮的媳妇刘生家的,刘生家的见主子们都在屋里,跪下磕头,为难道:“程姑娘的孩子怕有些不妥,二爷说说请严郎中过去看看!”
叶绮一怔,刘生家的说得委婉,可是想来程碧仙的情形应该很严重,不然罗应之也不会找银铮找到家里来,为什么程碧仙也出了事?
裴氏长久以来累积的怒火一齐发作出来,跳起脚来对着刘生家的又打又踢:“下作的娼妇,不是她祸害的,我们家还安宁些”
众人又劝又拉,好久才劝平了,银铮正在那里忙着照顾韩氏呢,就说:“我一时走不开,你去回春堂找我妹妹铁铮去,若有什么疑难再打发人来问我。”
刘生家的不敢多说一句,灰溜溜地走了。
铁铮那里也没遇着什么疑难,她赶过去的时候,程碧仙身子底下已经汪着一滩血,把浅桃色的撒花褥子都洇湿了,孩子是保不住了,更糟糕的是,银铮第二日去给她瞧了一回,程碧仙因为小产时孩子太大,身子伤得不轻,只怕难以再孕。
韩氏幸亏月份轻些,不过银铮说若想得子,也得好生调养几年再说。
一夜之间失了两个孩子,罗应之急红了眼,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把程碧仙屋里吃用的东西查了一遍,竟在罗昌拿去给程碧仙的核桃酥里验出了乌头。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罗应之闯进罗昌的院子,见着人就打,可怜那些下人就倒了霉,罗昌被罗应之摁住打板子,幸亏有机灵的仆人提前去禀了裴氏,才喝住了他。
罗老爷是知道这些事的,却很诡异地未动声色。叶绮也觉得这件事有古怪,罗昌就是有心要害程碧仙,又从哪里弄来的乌头?
“郎中查验,总要讲个真凭实据,可这世上太多的事,是不须要真凭实据的,稍稍打听一下,也并不难猜!”罗慕之笃定道。
叶绮抓住他灰底子绣翠叶竹的袍子前襟,道:“无论如何,都是两条人命,我才管家就出了这等事,岂不叫人笑我无能!”
罗慕之安慰她道:“你别管了,这事交给我吧,总不会叫你难做人就是了!”
罗慕之确实有的是办法,闰徵心思灵活,黄钟人面熟络,不出两天,果真查到了正主。
“可惜那个人是咱们动不得的!”罗慕之道。
叶绮叹了口冷气,“真没想到是这样,虽然父亲还没露出意思来,我也该去说道说道,不然,还当旁人都是傻子!”
罗慕之道:“搂了这样大的娄子,她做的那些事,我猜着总瞒不过父亲。”
叶绮穿上一件冷蓝色连珠弹花褙子,下头系着浅青色杭绸百褶裙,去了瑞萱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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