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
他一扬眉,正想出声,蓦地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人。
浑身又脏又乱,形容猥琐,像是路边的叫花子。他的眉心折起来,不知道他爹怎么会跟这种人走在一起。
略一思索,苏酒对车夫道:“调头,看见那两个人没有?跟上。”
他知道苏兆言的本事,不敢跟得太紧,只远远缀着。过片刻,他看见两人进了家药铺,没多久又走了出来。
他爹带一个叫花子去抓药?
苏酒紧紧皱着眉。
他手里掌握的信息,似乎冥冥中被一根隐形的线连着……北楼人身上的毒,能疗伤救命的女人,懂药的叫花子……
似乎已经很近了,一伸手就能抓住那缥缈的线头,可还是差一点点。
苏兆言和叫花子又辗转了几个药庄,苏酒看见,那老叫花子似乎是不耐烦了,掏了掏耳朵说了句什么,然后他爹无奈地叹口气。最后两人进了家酒馆,过片刻,那老叫花子拎着三壶花雕走出来,大摇大摆走了。
苏酒瞥一眼酒馆,连忙下了马车跟上。
那老叫花子没走远,就随便在墙角一窝,拆了泥封,陶醉地闻着酒味儿。
苏酒扬起笑脸,几步走上前,蹲下身:“前辈这是好酒啊。”
老叫花子自顾喝着酒,看都没看他一眼:“跟了老子一路,不会是要酒喝的吧?”
苏酒瞳孔一缩,随即用笑容掩过:“冒犯前辈了。”
“冒犯不冒犯的,看你也不想和老夫说话,”老叫花子摆摆手,“赶紧滚。”
苏酒表情不变。他心里繁杂的线渐渐清晰,让他抓住了一点模糊的真相。苏酒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把里边的东西倒在手心。
是一撮灰绿色的香灰。
他把掌心往前递了递,眼睛紧盯着他:“前辈,知道……这是什么吗?”
老叫花子很快喝完了一壶酒,打了个长长的嗝,扫一眼他手上的东西,不甚在意道:“哟,好东西啊。”
苏酒心头一跳,压着兴奋:“是、是什么?”
老叫花子用脏兮兮的手指拈起一点,醉醺醺地笑:“烧了,能压住北楼,不烧,他心肺都会受损,哈哈……真是不要命……”
苏酒心头狂跳,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声音都不太稳:“前辈所说、压住北楼……是什么意思?北楼不是……”人吗?
老叫花咕嘟咕嘟喝完了第二壶花雕,酒劲上了头,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自言自语似的:“楼……生于北,非……嗝,非亭非台,非花……非叶……”
他渐渐走远了,苏酒却还蹲在原地。许久之后,他僵硬的脸上才露出笑意。
他终于隐约摸到了皇帝与北楼之间那隐秘的联系,也终于知道……程漆那个夫人,究竟为什么得他珍视。
“既然如此,”苏酒笑着拍拍裤腿站起来,“陛下就更容不得她了……”
与此同时,深宫。
梁萧刚从御书房走出来,强撑着走到无人的宫道上,“噗”地喷出一口血,单膝跪倒在地上。
他只不过是再次向上请命,代沈青玉前往剿匪,不知触到了帝王哪片逆鳞,惩罚来得毫无征兆。除此之外……他在剧烈的耳鸣中听见,隆宣帝让他盯着楼主……
那种五脏六腑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实在太过痛苦。他咬着牙站起来,勉强往宫外官道上赶。
出京官道上列着长长的队,为首那人骑在马上,一身甲胄,频频回看。
终于,视野尽头出现了那个她等的人。沈青玉笑着挥了挥手:“这儿!”
梁萧努力调息,让自己看上去面色如常,他驾着马到她身侧,低声:“走,我送你。”
沈青玉笑笑:“嗯。”
两人骑马并辔,很长的路,没有说话。
他们和世人不同,吊着命走在刀尖上,每一次生离都能是永久,因此,不习惯道别。
血和毒里悄生的情愫,太过珍贵……珍贵得近乎虚幻。不敢宣之于口,只好小心捧着。
沉默着走出去五里路,沈青玉扯住缰绳,偏头冲他一笑:“到这儿吧。”
梁萧克制地盯着她,半晌后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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