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了身份的应是你纪语凝才对,你以为殷祇流水一样往你宫里送那些玩意便是对你情根深重?若他得知你是大周曾经的太子妃,你说他会不会觉得你恶心透了?”
楚楚的话如一把尖利匕首狠狠剖入她心口,大周对女子名节看得极其重要。一女不可侍二夫,虽然殷祇未近过她的身,可或许在聂尘眼里,她已经不配再做他的太子妃。
纪语凝洗漱完披着一头湿发木然躺在床榻上,耦合色的床帐流淌出粼粼波纹,一双手蓦然横伸进来缓缓将床帐撩开。
她日思夜想的那人披着一身月华立在她身侧,身子瘦削得有些脱形,黛青色的胡须已悄然爬上他的下颔。
纪语凝双目湿润就要爬起来,聂尘却不悦道:“太子妃你今夜对楚楚撒了气?”
她堪堪收回伸到半空的手,却又听他道:“这一个月来,殷祇可曾宠幸过你?太子妃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她渴望他的亲近,渴望见到他坚毅俊美的面容,然而他趁着殷祇昏睡的功夫潜入朝阳殿与她相见,不曾问她今夜受了多重的伤,也不愿听她解释与楚楚的口舌之争。
她为他以身涉险,而他回报给她的唯有满眼的失望与漠然。
疲惫与困乏铺天盖地朝纪语凝席卷而来,聂尘在她身边续道:“皇贵妃陆嫣然此女不简单,竟然能出手制住孤的刺客,她在宫里一日你就需提防她一日。”
纪语凝累得连眼皮都难以睁开,她张开手挡住床帐外刺眼的光亮,有些倦怠道:“语凝谨遵殿下懿旨。”
聂尘看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也不逼她太狠,临走前不忘补充一句:“这次行刺赵余已经找到了替死鬼,下次若还有计划,孤会提前亲口告知于你……楚楚她年少性子又单纯,你不要同她计较。”
楚楚年纪小又怎么,陆嫣然年方十八就已是一宫之主皇贵妃,她心性九曲玲珑连她也不可及。
他们从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伉俪变成了如今两两对坐无言以对的怨侣,自聂尘将她送来宣国的那刻,或许注定他们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纪语凝看着聂尘消失在灯烛中的背影,终是忍不住低低哭出声来。
谢嫣第二日向太后请安后照旧捧着汤药去了清安殿,她挡住拎起食盒的灵未,由束喜引着入内。
为不给殷祇留口舌,谢嫣今日特地选出件素净宫裙,外头罩了件遮风的缃色菱纹披风,颇低调地立在殷祇桌案前。
殷祇一只手肘撑在黄花梨木扶椅上,头微微偏向一侧已经睡着。
桌案上散乱着堆积如山的书籍奏本,谢嫣对这个世界的政务一窍不通,她没有自作主张帮他整理,只将他手边的毛笔拿远了些,免得墨水沾到他手掌污了纸张。
听束喜说殷祇昨夜醉酒醒来才是三更天,草草洗漱宽衣上了朝,下朝后一头扎进御书房处理奏章,连膳食都顾不上用。
谢嫣不打扰他小憩,命束喜将药膳带下去温着,她自己自行从多宝格上取下一本经卷打发时光。
原主陆嫣然的个头十分高挑,谢嫣不费任何吹灰之力就能瞥见多宝格的顶格。
顶格处摆了枚精致的描金海棠漆盒,漆盒上镶了红玛瑙,看上去倒很像姑娘家珍藏的脂粉盒。
谢嫣怀疑这玩意是纪语凝的,于是强忍住踮脚翻动盒子的冲动,捏着经书坐在一边的罗床上。
谢嫣一目十行扫完手里手抄的经书,经卷上写了什么佛偈她并没有多少印象。
翻完一本她直起身子舒展脉络,正对上殷祇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谢嫣将经书放回多宝格,兴致缺缺道:“臣妾进来的时候陛下还在浅眠,就没有叫醒陛下……不过臣妾想着实在也没必要,陛下瞧我不顺眼若是醒来见不到臣妾兴许今晚还能多吃两碗饭。”
“昨夜……”
谢嫣打断他:“陛下昨夜喝醉记不得许多细节,是纪贵妃不顾自己安危救的陛下,纪贵妃身子娇弱更是中了刺客一刀。陛下福泽深厚避过此劫,只可惜连累你心心念念的纪贵妃也受了回难。”
她扭头叫束喜端汤进来,束喜将汤搁在桌案上,谢嫣往将药碗往他跟前推了推,“这是药膳,陛下请用。”
谢嫣换下太后遣太医院抓的壮·阳药,给他顿了盅药膳。
殷祇垂眼瞧着手边热气腾腾的药汁端起一口饮尽,喝到滴不出水珠他才缓缓放下。
谢嫣见他喝完收拾了食盒便要告辞,殷祇张口正欲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允了谢嫣的跪安。
扮成舞姬的刺客醒后,几次三番咬舌自尽皆被狱卒救了回来。久而久之,刺客拗不过拦着不让她死的狱卒,终是松口承认背后的主谋究竟为何人。
刺客被人领到太后的长生殿,谢嫣彼时靠在美人靠里斜眼打量她。
聂尘果然够渣,不仅哄骗纪语凝为他的复国大计献身他人,甚至连手下养着的刺客都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
能招来这么多女子为他卖命,谢嫣也是服气聂种马头顶这颗盛久不衰的红鸾星。
大理寺丞的神色有些讳莫如深,偷瞄了谢嫣和太后一眼,恭恭敬敬禀报:“刺客招出她背后的主子出自陆家……”
太后不为所动如同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道:“陆家的谁?为何要刺杀陛下?”
“我陆家为大宣卖命几十载,陆家的女儿皆是皇妃皇后之属,陆家的男儿上阵杀敌不在话下。本宫的父亲数年前战亡在与周国一战的疆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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