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雪藕似的手臂,然后把手浸在一口盛满清水的铜盆里,小心念诵着什么。
「师傅说,一滴水有八万四千虫。要念咒驱虫,才是医者用的净水。」
乐明珠抖了抖手上的水,用巾帕抹干,然后拿出凝羽的手,用三根手指按住她的脉门,一边好看地拧起眉头,半闭着眼睛,宋精会神地诊脉。
程宗扬握着凝羽另一只手,她的手掌时而冰凉,时而火热,程宗扬心头也时起时落。
过了一会儿,乐明珠讶然抬起眼睛,「她的伤势没有发作啊?」
程宗扬沉默片刻,「也许不是因为受伤。」
乐明珠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又试了试凝羽额头的温度,「体热意烦,肌僵而颤,呼吸急促……有点像是惊风呢。可脸色没有发赤……」乐明珠郁闷地收回手,她犹豫了一会儿,解开凝羽的襟领,将她翻过来,又把一枚丹药化在水里,用巾帕在凝羽颈后仔细抹拭一遍。接着取出一只木制的小匣,从里面挑出一枚细针。
乐明珠小心辨认着穴道,然后将毫针刺入凝羽颈后半寸,手指轻轻点动。以针点刺大椎穴是治疗惊风的常见手法,但乐明珠扎针时,银针上却有淡淡的光芒闪动,盘旋着流入凝羽大惟穴中。
凝羽咬紧牙关,随着雪白的颈中渐渐渗出血痕,身体的战栗也渐渐减弱。忽然她紧绷的皮肤一松,收敛的汗水猛地涌了出来,几乎是一瞬间,肌肤就布满了晶莹的汗珠。
乐明珠刚松了口气,一直配合她的凝羽身体忽然一扬,蛟龙般从她手底下脱出,旋身扼住乐明珠的脖颈,将她推到一边,发红的眼睛失神般望着程宗扬,颤声道:「给我……」
程宗扬喉头滚动了一下,片刻后,慢慢张开手臂。凝羽露出苍白而妩媚的笑容,温柔地拥住他的腰身,将脸颊埋在他胸口,双臂越来越紧。
「给我……」凝羽呢哝着说。
「砰」的一声,一只小手切在凝羽颈后。凝羽僵硬的身体挣扎了一下,然后昏迷过去,软软伏在程宗扬怀中。
乐明珠一掌击晕凝羽,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一手捂着喉咙,抽噎着说道:「她抓得我好痛啊。」
程宗扬喉中又苦又涩,半晌才说道:「我知道她的病。」
第四章 穿山
「这就是你说的药吗?」
乐明珠有些怀疑地拨弄着掌心红绿两色的药丸,又好奇地嗅了嗅。「好奇怪的香味。」
麻古特殊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程宗扬呼了口气,右侧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是段强身上的药物,与yáo_tóu_wán混在一处。凝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服用过。
除了最初两天,凝羽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适,让程宗扬以为她已经能抗拒药物的成瘾性——毕竟她以前服用的剂量并不多,服用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直到这时程宗扬才发现,麻古这样成瘾性极强的毒品,对于这个世界完全没有经历过现代工业化污染的人们来说,有着怎样的杀伤力。
受伤之前,凝羽每天都会离开队伍一段时间,程宗扬以为这只是她的怪癖。现在想来,也许凝羽是有意回避他们的视线,免得被人看到她毒瘾发作时失态的样子。
在离开熊耳铺的时候,凝羽很可能已经逐渐摆脱了毒瘾。但紧接着,她在与鬼王峒武士交手中受伤。这一路上,凝羽不但承受着身体的伤势,还每天承受着毒瘾的折磨。在她平静的表面下,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痛苦。山洞这段路程连程宗扬都走得气喘吁吁,更耗费了凝羽大量精力,纵使如此,凝羽仍竭力压制住ròu_tǐ的痛楚,直到再无法支撑。
程宗扬嘴唇紧紧闭着,「是我的错」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却没有说出来。如果认错有用的话,他可以认一万个错。
乐明珠反覆看着那两粒药丸,「做得好精致……这是什么东西?」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毒品。」
乐明珠拔下发上的钗子试了试,「好像没有毒啊?」
「它不是毒药,但比毒药更厉害。」程宗扬发现很难向这个时代的人解释毒品究竟是什么,只好思索着道:「你知道有人喜欢喝酒吗?」
乐明珠笑得眼睛弯了起来:「我师伯最喜欢喝酒,和你们商队那个瘦子一样,整天都拿个酒葫芦。什么时候酒葫芦干了,就偷偷溜出去打酒。师傅总说,要配副药治治师伯的酒瘾。咦,你是说这种药也会让人上瘾吗?」
「很像,但比酒瘾更厉害。」程宗扬道:「帮我想个办法,把凝羽体内的毒性清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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