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这里胡思乱想,那边红儿却忧心忡忡,一会儿太医便来了,若诊出贾环装病,她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且这次她又大大得罪了太太,不知道她爹会不会受牵连呢。
王夫人此刻比红儿更加不安,她见贾政将手里的茶杯不断端起又放下,知道他心中极度不悦,试探道王夫人道:“不过是一句呓语罢了……老爷何必当真?”
“呓语?!”贾政怒道:“环儿呓语怎就不叫别人?怎不把别人送的东西扔出去?”
王夫人:“老爷,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蟠儿便是再大胆,也不敢……”
“不敢?”贾政打断道:“他有什么不敢的?杀人掳劫,强抢民女的事都能做出来!”
王夫人噎了一下,她知道贾政对薛蟠向来不满,不敢在这方面多说,只得道:“老爷是不知道,这环儿惯会作伪的,白日时才说是遭遇了强人,是蟠儿救了他的命,如今却又是一套说辞……”
贾政猛地一拍案子,吓的王夫人连忙闭嘴,贾政道:“若是薛蟠救了他,环儿会吓成这个样子?!你既这样说,彩霞,去给我宝玉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们吃酒怎么就吃出强人来了!”
彩霞迟疑的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劝道:“宝玉白日惊着了,好容易才吃了药睡下,又何苦再去招他?”
“他那就惊着了?”贾政冷哼道:“那环儿呢?环儿可还比他小两岁!”
虽这样说着,口中却吩咐道:“去把今天跟着他们出门的小子给我叫来!”
彩霞这次不敢迟疑,应了一声,快快去了。
不多时,彩云带着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过来,贾环并不装睡,老老实实伸出手让太医整治,贾政的目光便太医和贾环的身上游移,这太医医术甚高,往日诊脉时,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今日脸上却显出惊色来,好一会才松了手,贾政正要说话,他却摇了摇头,又让贾环换了另一只手,按了半晌才抚须叹道:“令郎活到如今,可当真不易啊,政公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着实让老朽佩服!”
贾政知他把脉已罢,将他请在外间,诧异道:“太医何处此言?”
林太医道:“如是老夫看的不错,令郎幼年便有宿疾,先天不足,后天失调,五脏六腑生的极弱,若不是万般精心,万万不能活到现在啊!”
贾政只觉脸上一片臊热,问道:“那犬儿他……”
“此乃七情伤身。令郎幼年时五脏六腑发育不全,原是早夭之象,如老夫料的不错,令郎每逢冬夏时,必要犯病,且切不可七情大动,否则五脏失调,凶险之极,凶险之极啊!”林太医摇头道:“唉,你们怎可在此时掉以轻心?他能撑到此刻,不知多少遭险死还生,怎可让他在此关键时刻受如此大的惊吓,重者命丧一刻,轻者前功尽弃啊!”
贾政大惊道:“还请太医相救。”
林太医道:“说救谈不上,幸好方才你们及时将他安抚了下去,否则就是等到老夫来,也回天乏术啊……唔,现在却是没有什么大碍,待我来开个安神养气的方子,调养数日方可。只是有一点,万万不可再让他受到惊吓,否则……就是扁鹊复生,也无能为力。政公可知他是因何受到惊吓?最好将与之有关的东西都收的远远的,如此关键时刻,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贾环躺着床上差点失笑,这个太医,倒也有两下子,居然能探出他五脏虚弱,只是也未免小题大做了些,方才为了骗过太医,他的确让自己略略“惧”了一下,但这种程度,实在是小儿科,却被这太医说的凶险无比。
这却是他不知道太医诊治病人的习惯,他们接诊的病人,大多非富即贵,为免麻烦,轻的要朝重里说,重的便要说凶险,这样,治好了是他医术好,治不好,他也早有言在先的,药更要开最贵最好的,否则别人还当你不尽心。
慈云大师的医术也是极好的,贾环这方面却是得了他的真传,这些年也诊了不少穷苦人家,他们却是相反,为了给病人信心,什么病也只往轻里讲,开药更是越便宜越好,是以贾环才对这林大夫不以为然,但他却不知道,这林大夫已经是医德医术颇高的大夫,若换了另一个人,像这种真正有点凶险的症状,还不说的仿佛他下一刻便要死了才怪。
却听外面贾政道:“太医说的关键之时是指?”
林太医道:“政公竟不知道?”
贾政脸色发红道:“小儿自幼在庄子里养病……”
他没有说完,林太医也是人精,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继续追问,道:“令郎五脏六腑都极弱,在孩童时,只不犯病,也就比寻常人虚弱了些,但是,男孩到了十三岁上时便会开始第二次长成,这时,他的五脏六腑便再承担不起,即使再不复发,也会慢慢衰竭而死……:
贾政看一眼内室,怀里仿佛还残留着幼子温热的体温,他遵循着祖宗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三个儿子,他都没怎么抱过,却不想当他将自己的孩子紧紧按在怀里的时候,仿佛有一种深埋在血肉骨髓之中的东西被唤醒,那一瞬,一种温暖酸涩骨肉相连的感觉几乎将他淹没,难以自已。
想到这样一个儿子,被自己扔在庙里,一个人在生死边缘拼命挣扎,自己却不闻不问,顿时觉得心中像被人挖了一块似的难受,口中干涩道:“那小儿,难道就……就……”
林太医撸了一把胡须,道:“却不知令郎得了什么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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