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问道:“这么说来,三娘您是怀疑这个沈绥有可能是个女子?”
“确实不无可能。说实话,我觉得他女扮男装的可能性很大。”张若菡点头。
无涯惊讶道:“三娘您怎么能看出来这么多,我怎么看,那沈绥都是个挺彻底的男子啊。举手投足完全看不出女子的模样,比很多男子都有男儿气概呢。”
张若菡无奈一笑,道:“或许是我先入为主吧。总之,这都是我的感觉和推测,并不能作数。”接着她又转而道:
“我现在有这样一个判断,要么他就是赤糸女扮男装后的形象,若不然,他则必然与赤糸有关系。他身上的疑点太多了,我若不查清楚,实难善罢甘休。”
“除了长相还有什么疑点?是这封信吗?”无涯问。
张若菡目光落在案头那封信上,轻声道:“嗯。我仔细研究了这封信的字体,写得是板板整整的隶书,中规中矩,没什么特色。总体来说行笔很流畅,看得出来不是硬性模仿的,应当写了很多年。我又仔细检查了间架结构和笔锋走势,书写者完美地复刻了蔡邕蔡中郎的隶书书体,看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
赤糸的书法,和我是同一个老师教的,也是和我一起练出来的,她和我一样都擅长行楷。只不过赤糸性子跳脱,她的行楷更加豪放,贴近草书。王逸少(王羲之)是她的偶像,她的书体深受王逸少的影响,根本不是蔡中郎那一路的。
该说这是隐藏得太好了吗?物极必反,隐藏得越是好,越是与赤糸走相反的极端,越是惹人怀疑。”
说到这里,张若菡似乎更疲惫了,半阖着一双清眸,语调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她就要睡着了。无涯听了那么多张若菡的分析,反倒更糊涂了,她只知道这沈绥很可疑,让三娘很伤神。
“无涯,慈恩案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我必须把握住。沈绥将破慈恩案,而我则需要从慈恩案中,看出他到底在查什么,到底最在意什么。千鹤那日的话,让我有一种感觉,他好像在查当年那个滔天谜案。”沉默半晌,就在无涯以为张若菡就要睡着的时候,张若菡忽然幽幽开口了。
张若菡与无涯前些日子已经听跟踪沈绥而回的千鹤说过了沈绥重返慈恩寺查案的事情。千鹤当时就藏在暗处,将沈绥破案的全过程一字不落听在耳中。回来后,就一五一十地全部说给张若菡听。因此,张若菡和无涯都很清楚沈绥对慈恩案最新做出的判断。且他们已经确认了一件事,沈绥确实欺瞒了上级,她想要私下查此案,就代表这件案子必然和一些她不能宣之于口的**有所牵扯。因此明晰慈恩案的来龙去脉,对于张若菡来说,就关系到对沈绥背景的调查。
张若菡已经与千鹤说了,这些日子,辛苦她多注意沈绥的动向,探听消息,回来及时报告,千鹤现在也应当在沈家小院附近监视着。
听三娘提起当年那桩惊天谜案,无涯不禁打了个寒颤。深吸一口气,她问道:“您为何会觉得他是在查当年那桩案子?”
“因为善因攀上慈恩塔自尽这件事太蹊跷,他的动因成谜,这也是慈恩案最大的谜团。这其中有一个巧合点,让我不寒而栗。无涯……”张若菡从圈椅中坐直了身子,扭头深深地看着无涯的双眼,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幽幽寒光:
“当年赤糸的父亲,不正是被钉在玄武门十米多高、滑不留手的城墙之上而死吗?他究竟是怎么上去的,至今还是个谜。这与善因悬吊大雁塔,太像了……”
无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她的尾椎骨一路上窜,直达头顶,她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鸡皮疙瘩泛起,面色苍白了下来。
屋内静谧,主仆二人不知道,就在窗外,有一只白尾雨燕,正扑展双翅飞去。
沈绥被揪成了大饼脸,顿时哭笑不得。
颦娘又帮她系好腰带,纤瘦的腰盈盈一握,她心中猛地一酸,这孩子……又瘦了,吃那么多也不见胖,也不知消耗到哪里去了。
最后给沈绥理了理袍角,颦娘一拍她肩膀道:
“好了俊郎,去上朝吧。”
沈绥笑着抬手正了正官帽,一身碧色官袍熨得服帖,衬着她身躯优雅的线条。推门而出,外面的天际还黑麻麻的,东方隐隐有一丝白光喷吐而出。颦娘还是刀子嘴豆腐心,让蓝鸲端来了解酒汤。沈绥热乎乎地喝下去,便觉精神一振,笑着告别,出大门,跨上马,在忽陀的牵引下,向着北面的大明宫行去。
刚刚过去的开元十六年的元日,大朝会是在兴庆宫举行的,那一次大朝会也被视作是兴庆宫听政的起始。但是今年却回归了大明宫含元殿,文武百官入含元,参加元日大朝会,赞拜天颜。这文武百官,还包括各地的刺史长官。另外,诸多番邦臣属,也都要按礼制上贡。
沈绥一路赶往大明宫的路上,就看到好多同僚的车马都在赶路。及至丹凤门正街前,车马已经汇聚成河,热闹非凡。
禁卫已经开启丹凤门,所有官员的车马和随行人员都需要接受盘查搜身,进入城门后,全部由禁军将士接管。官员只能徒步走过大明宫宽广无匹的殿前广场,从两侧龙尾道上行,来到汉白玉石铸造的数丈高台之上。雄伟的含元殿就在高台不远处,俯瞰着他们。
五品官以下的官员,就只能止步殿外了,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进入殿中。因而沈绥只能站在殿外静静肃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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