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陈郡谢云,好一句浮生长恨欢娱少。”杨玉瑶转回脸,注视着谢云,嫣然浅笑,“深得我心……”
身旁李俶、李倓兄弟与杨锜都是面面相觑。深得我心这四个字,究竟是在指诗词,还是指人,恐怕就只有她自己才知晓了。
无论是指人还是说诗,坐在场中的诸位显宦勋贵,现在都是一脸羡慕嫉妒地看着谢云。
这小子,恐怕要飞黄腾达了……
无论如何,虢国夫人既已出言而赞,其他人自也不能落后。一时间应者多起,皆交口称赞不绝。
杨玉瑶的双眸轻轻扬起,微笑道:“我方才亦看过你的马球技艺,的确极有天分。一介白身,着实委屈了你。”
谢云微微一愕,却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年尾便是大唐三年一度的马球大赛……”杨玉瑶微微笑道:“本夫人也有一支球队,可惜那群球员都是技艺不精。我有心召你入我府中,以后专心习练马球,如何?”
“训练马球?”谢云诧异地眉头一挑。
他知道由于马球活动在大唐的盛行,长安三年一度就会举办一场盛况空前的马球大赛。
这种马球比赛绝非早上李倓、李侨兄弟之间那种小打小闹。三年一度的马球赛几可算是盛唐时代的世界杯,到时各道各州、诸镇诸军将纷纷派代表进京。此外宗室权贵、公侯国戚的私人马球队也都是踊跃参赛。这场比赛意义非凡,时人认为是方镇、州郡、王公之间的一场大型较量。
众人脸色一凛,这杨玉瑶想要训练马球是假,慰藉空闺才是真的吧。
这也怨不得满座胡猜乱想,毕竟虢国夫人在私人方面的声誉的确不佳。
众生百相,个个不同。听得这句话,在座人的神色心思也都大相庭径。有嫉恨、有冷笑、有可惜、有担忧。
像辛景凑这种头脑简单的人,自然只有下意识的嫉恨与震惊。
而心思深一点如李侨等人,则是大感解恨与快意。
能得到虢国夫人的提携是好事,也是坏事。
这世上花逢时发的机会有许多。有马周、杜如晦那种遇到伯乐赏识而功成名就者;有崔湜、窦怀贞那种攀附权贵而位至宰辅者;也有张易之、张昌宗那种靠着相貌美色;王毛仲、姜皎那种靠着皇帝恩宠而权倾天下的人。
这三者虽然都曾显赫一时,但结果却是不同的。前者大可名垂千古,中者难免遗臭万年,且下场可怖;至于后者最多也只能近臣、弄臣,且无不例外都是下场悲凄。
领悟到这个道理后,嫉恨他的人感到快意,赏识他的人感到可惜,至于想李昭道、李倓这些跟他有些交集的,就是大感担忧了。
就连潜心作画的李昭道,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得放下毫笔,神色有些一紧。
杨玉瑶不出所料地从谢云眼中看到了诧异、犹豫的神色,她微笑着等待预期中的惊喜和拜谢。然而谢云的目光只是刹那间犹豫须臾,旋即换成了一片坚决的否定。
“国夫人的好意,谢云感激不尽。”谢云长揖一礼,“只是人各有志,谢某的志向并不在此。国夫人的好意,谢云只能心领了。”
众人面面廝觑,倒是未曾意料谢云这小子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拒绝杨玉瑶,连一丝委婉的言语都不肯说。
李俶与李倓相视一笑。李俶欣然对李倓笑道:“三郎,我看你找的这位马球手,实在很有意思。”
“谢郎的确人才难得。”李倓也是笑道:“即便是东宫里的学士,也没有出过这样一位诗词、书画、马球都精通的人物。若非顾虑耽误他的前程,我都想把他延揽到百孙院。”
李俶眉头一沉,摇摇头道:“自高宗以来,王府属官都是有名无实的虚职。谢郎年轻气盛,这种虚有其名的废衔对他有害而无利。”
“其实我也想让他到宅中专练马球啊……”李倓淡淡笑道:“可惜这种弄臣玩官的身份要因人而异,总不能因为他马球打得好就误人前途……”
“白鹤不会永远困于鸡群之中。”李俶笑道:“就像锥处囊中,终能显露头角。他既得到李昭道的赏识,仕途上的事情哪里需要忧虑。”
李倓闻言将目光转到不远处的李昭道身上,喟然一叹道:“李学士虽然是李林甫的兄弟。只是他向来沉浸书画,对朝野上的事情漠不关心。若说谢子得到李学士的赏识后,笔法画技能得到提高,这倒是不假。只是这对他的仕途,恐怕也没多大的帮助吧?”
“是么?”李俶看着李昭道的身影,似笑非笑道:“你若是这么想,那便是大错特错了。李昭道此人,远没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李昭道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小子没让老夫失望……”他释然一笑,旋即又把眼光放到书案上的纸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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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敢拒绝虢国夫人,这小贼胆子真是不小。”辛景凑的妹妹辛紫瑶不知何时已坐到杨怜儿身侧,脸色微诧。
杨怜儿笑了笑,不置可否问道:“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唉……”辛紫瑶长长叹息道:“这次选秀,似乎只在裴家、柳家、崔家三大高门之间挑选。我看,我们是进不去紫云阁了。”
“崔家是韩国夫人的外家、裴家是虢国夫人的外家,而柳家是秦国夫人的外家。”杨怜儿脸色微黯,抬头暗自瞥了虢国夫人一眼,叹息道:“看来虢国夫人是想让自己的侄女,成为广平王的正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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