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想得多了,他这病就越不容易好,越是不好他便越是难受,索性拖杨清河同穆明舒带了一封信。
大抵的意思是,觉得自个身子太差了,恐怕拖累了穆明舒,想要取消了这门亲事。
这封信去了穆府两日都不曾有消息传回来,越是这番越是叫杨晋心里不踏实,既盼望收到穆明舒的回信,又害怕收到她的回信。
如此到了第三日,穆府的下人便送了东西来,两罐穆明舒亲手熬制的秋梨膏,以及一些刘氏准备好的名贵药材。
一同来的还有问夏,她同杨老太君磕了头之后,又去杨晋的院子请了个安,站在秋风萧瑟的廊下,隔着门柩,无波无澜的开口道:“杨公子,我们姑娘差奴婢来给您请个安,给您带句话,我们姑娘说:公子只管好生养病就是,旁的莫要多想,即便想了也无用。”
只一句就叫杨晋心头的郁气散开了,日日里头都要吃一点穆明舒亲手熬的秋梨膏,此番不过两日身子还真的好转开来。
杨老太君笑眯眯的看着越发显得有人色的杨晋,笑道:“我瞧着你吃了那么多日的药,还不如仙慧县主一帖药来的效果好。”
直说的杨晋面色红润,心里头对杨老太君这话甚是赞同。
杨晋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那同穆明舒订亲之事便又提上了日程,陈氏心里有气,特特将小定的日子定到十月初,明里暗里的又将穆明舒年纪大的事儿说了一回。
玉和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斜睨她一眼,冷笑道:“本宫嫁进府里头的时候,已经二十有一了。”
玉和长公主是什么人,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在战场来摸爬打滚,为守候那片国土,即便拖到二十一岁才嫁人也没人敢拿来说道。可陈氏如今却说穆明舒十七岁已经是年纪大了,可不是含沙射影的说玉和长公主。
当着玉和长公主的面众人想笑不敢笑,直憋得内伤,暗地里却将陈氏笑了一回又一回。
而陈氏听闻玉和长公主如此下她面子,顿时涨得面色通红,闭着嘴巴再是不敢说道。
九月菊香遍地,重阳登高。
西北的战事再一次传来捷报,京都的王公贵胄也都松一口气,那些个要娶妻嫁女的瞅着嘉文帝满面春风的脸色也敢风光大办了。
杨府送了一大筐肥美的螃蟹来,穆府便也摆了个螃蟹宴,取两壶菊花酒来,一家人围坐在一块也吃闹到月上中天。
穆明舒也喝得面色酡红,步伐都有些轻飘飘的,叫问春扶着回了韶华苑,衣衫也懒得换便直接倒在床榻上,还是问春打水进来细细伺候她梳洗的。
夜半十分,秋风萧瑟,穆明舒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唇上一片凉意,猛的惊醒,睁开双眸,就见眼前一张放大的脸,那人剑眉星目,五官精致而柔和,凤眸狭长。
不是别人,正是原本远在西北的赵奕衡。
穆明舒一惊,伸手就在他面颊上刮了一耳光,脆生生的响。
赵奕衡是得了密诏先行回京的,大队伍还在后头,他打马趁夜赶路,风尘仆仆先进城的,为的也是先见上穆明舒一回。
不想话还没说上了,就先打上了,又想着她居然敢同杨晋订亲,当下见面的喜意顿时化作了怒意,他一把捏住穆明舒的下巴,恶狠狠的道:“怎么的,这才几个月不见,翅膀硬了是吧。”
穆明舒挣脱不了,只得恶狠狠的瞪他,一双玉手紧紧扯住他带着风尘的衣衫。
瞧见这恶狠狠的眼神,赵奕衡到底绷不住,自个先笑了,捏着她下颚的手劲也松了许多,声音里头带着几丝情意:“你这家伙,竟然敢背着为夫同杨晋订亲,看来不好好收拾你,你就不晓得为夫的厉害。”
说着便又亲了上去,这回的吻同以往的都不一样,又狠又霸道,带着凉意的舌头探入带着菊花酒清香的口中,肆意的掠过,似乎要将穆明舒拆骨吞入腹中一般。
直到穆明舒身子绵软,连瞪赵奕衡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这才放开手,笑道:“这般就抗不住了,要是成亲了可怎么办。”
穆明舒撑着身子坐好,大口大口的喘气,半响才开口:“赵奕衡,你怎么没有战死在沙场。”
赵奕衡轻轻拂去她面上的乱发,笑得越发肆意:“为夫死了,你岂不是要守活寡。”
赵奕衡到底不会死,可杨晋却死了,就死在重阳节当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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