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守在东宫问心殿门口的边星诧异的看着眼前发丝凌乱全身尽湿的齐靖宇,有些不知所措。自他跟随公子靖以来未曾见过主子如此狼狈的一面,按理说即使下着雨,主子也不该如此形象。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又迅速低下头,就像没有看见齐靖宇的异样一般,未发一言。
齐靖宇开口道:“备水,我要沐浴。”
边星迅速吩咐下去,不一会儿,问心殿侧间的浴室里就变得热气蒸腾。
氤氲的水汽掩住了齐靖宇面上的深思,却洗不掉他错杂的思绪。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到锦兰轩?
齐靖宇问自己,可脑海里万千思绪嗡嗡作响,他根本理不出所以然来。
锦兰轩真是他的克星,生平第一次他竟落荒而逃了——
齐靖宇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刚才的事,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这才发现锦兰轩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早就印在他的心上了。
脑海里全是有关她的影像:
初见时她的那曲《九天歌》……
她谈及锦国的悲哀,身不由己的无奈……
与他做交易时的侃侃而谈……
对弈时的从容,落子时的干脆,不执著于棋的潇洒……
试探她时,她冷静沉着的应对,干脆利落的反击……
打趣他时,她眼里的狡黠……
还有……
原来,他竟记得这么多的她!
不能想了——
齐靖宇告诫自己,他只是对锦兰轩感兴趣,才会将锦兰轩记得这么清晰——
他告诉自己,他的日子过得太平淡无趣了,所以他才能记住能给他枯燥生活带来乐趣的锦兰轩——
他想,他之所以将锦兰轩记得如此清楚,肯定是因为他早已将她当做对手了。他对他的对手一向很用心,无论是金初阳的生平,还是秦启尊处事,哪怕常错、谢瑜的行事方法他都了然于心。锦兰轩作为他认同的对手,他怎么可能不上心?
这样想着,齐靖宇那颗极速跳动的心才安稳下来。他将右手的手掌放在他的心窝处,感受着心脏平稳的跳动,嘴角无意识的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他那张凌厉的脸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
顿时,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吐尽胸中浊气,思绪也变得清明了。
他整个人没于水中,如此几次,放空自己的思想,情志空明,精神放松,人也恢复了往日的精明沉稳。
齐靖宇想,他一定是这些天日日与锦兰轩相处,才会让他产生他喜欢上锦兰轩的错觉,都怪锦兰轩长的太惑人!
年少慕爱,齐靖宇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对象是锦兰轩,呵呵,齐靖宇自觉他驾驭不了。先不说锦兰轩会不会喜欢他,就算他们两情相悦,他也没自信锦兰轩会对他倾心以待。锦兰轩太过理智,对她而言,权衡利弊得失后,她最看重的永远都会是她自己。同样,就算他爱上了锦兰轩,她在他的心中也一定不可能排第一位,他的心里装了太多东西,他追寻刺激,乐于挑战,爱好争斗,善于谋划……一旦他对锦兰轩失去兴趣,他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将其舍弃,可是锦兰轩是那么容易就被抛弃的人吗?在他看来,锦兰轩抛弃别人还差不多,他根本想象不出她被别人抛弃的场面。
齐靖宇扬眉,发现自己想的太可笑了,没有心的自己竟会爱上一个人?对待朋友,即便是未明,他们相识十多年,他都做不到全然信任,更何况相处不过月余的锦兰轩?
想来未明早就发觉了他潜意识的戒备,所以才会恪守臣子之道,谨守为臣界线,不越分毫。这样自私的自己,摒除身份,又怎么敢奢望别人爱上他?
锦兰轩是聪明人,聪明人从来不会薄待自己,她是绝对不会对他动心的。
同理,他也是不会对锦兰轩动心的。并非锦兰轩不好,除非爱上锦兰轩对他有什么好处,没有值得他心动的好处,精于谋算的他如何肯对她动心?
水汽蔓延满屋,也模糊了齐靖宇面上的深思。他长臂一展,水波荡漾,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他虽然皮肤白皙,但并不缺少男人味,他的肌肉紧实有力,瓷白的肌肤上更是留下了几条象征男人勋章的肉色疤痕。他虽然身形瘦削,但却是个练家子,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轻功绝妙,身法高超。当然,这些并不令人吃惊,毕竟能大败北疆名将耶律楚奇的人也不可能是一文弱书生。令人震惊的是接近他的心口处有一长达三寸的狰狞剑痕,早已痊愈的疤痕仍旧凹凸不平,分外可怖。要是这伤口再往心口处偏差半指,当时就能要了他的性命。这条疤痕与齐靖宇身体上其它伤痕最大的不同是它并不是寻常受伤所形成的肉粉色伤疤,也不是处理不当的淡褐色伤痕,而是颜色漆黑如墨!那抹浓重的黑分明是中了烈性□□后才会留下的颜色,也就是说刺他的那把剑曾抹了剧毒。仅凭这丑陋的剑痕就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是有多么惊险,值得庆幸的是齐靖宇活了下来。
因为泡的时间有些久,齐靖宇的手指都有些发皱,有些地方甚至泛起了白皮。看到皱皮的双手,齐靖宇下意识的皱眉,这才发觉他已经泡了很久了——
他不满的踏出浴池,因为他的动作,池水溢了出来,随着他的前行,合着他身上滴落的水蜿蜒了一路。他三两下就擦干身上的水,慢条斯理的开始穿起衣服来。
待齐靖宇推开侧殿的门,又是那个沉稳从容的公子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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