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夏握着逢春的手,虽是微微笑着,眉间却似乎隐藏着几分化不开的郁郁之色:“五妹妹,以后要好好的。”
陶景共有四个女儿,两嫡两庶,嫡女逢珍逢瑶,庶女逢夏逢春,端从名字来看,便知两个庶女在陶景心里的地位,逢春曾好奇过她的名字,得到的答复是,大姑娘生在暑夏,五姑娘生在开春,名字便由此而来,还真是随便。
逢春对人的感觉系统,仿佛也承继了陶逢春,喜欢谁,讨厌谁,她只消一照面,那种奇异的感觉便立时浮上心头,反手握住逢夏的手,逢春朝她点了点头,又道:“大姐,你也要好好的。”
逢夏听得几欲落泪,却强自忍住,秀丽的面容上溢出一抹笑意,又对逢春道:“五妹妹今日真好看。”
不是逢春自夸,陶府的八个姑娘里头,还真是逢春的皮相最好,面色容静时,一派柔顺温婉,微微笑起来时,既俏且艳,端的是一派绝色丽姿,想是因这个缘故,逢春之前才极少展笑,其实,逢春的生母是陶景从外头带回来的女子,随陶景回京时,肚腹已经明显隆起,生逢春时因难产而一命呜呼,据传,逢春的生母十分绝色,可惜红颜薄命。
逢萍是二房的嫡女,在名义上,也是老夫人的孙女,但细细论道起来,她其实与老夫人并无血脉亲缘,所以,她虽有嫡女的名头,却不似逢瑶那般嚣张跋扈,她挑的那些吉祥话,与庶妹逢环基本类似,也没什么刺耳之言。
逢蓉是长房的另一个庶女,想是曹氏调|教有方,与逢兰的关系十分之好,逢春侧脸瞧了会,深觉庶女投胎,若是投对了地方,也是令人羡慕的事,陶逢春如果是陶廉大伯的女儿,说不准就可以躲过嫁给姜二傻子的命运了,可惜,世上哪有什么如果呢。
逢蓉与逢珍同岁,以前脚挨着后脚的间隔出嫁,出阁两年,两人均得了个儿子,逢珍产后病弱,逢春至今未曾见过这位嫡姐,儿子已经快一岁半的逢蓉,身段窈窕玲珑,肌肤丰腴润泽,想来婚后的日子比较滋润。
又过没多久,逢春的两个姑姑也一先一后的过来。
已逝的老国公和老夫人,共育嫡出两子一女,除此外,另有庶出的一子一女,因这庶出的一对儿女还算老实本分,老夫人这个嫡母给他们张罗的婚事也算体面厚道。
随着时间的无声流逝,定国公府的各家亲朋女眷,也纷纷进来屋内贺喜,逢春不用怎么吭声,只用低头装害羞就成,就在逢春觉着脖子困极了时,迎亲队伍的吹吹打打声,依稀传到耳中,逢春精神一震,瞌睡虫立马跑了。
定国公府的正厅堂,老夫人神色庄严地端坐上首,陶廉夫妇、陶觉夫妇、陶景夫妇依次序而坐,姜夫人的大儿子姜策,亦步亦趋地跟在新郎官姜筠身边,一字一句地细致叮嘱着,告诉他应该做什么,应该说什么话。
老夫人打量着姜筠,十七岁的少年郎,生得倒是白净秀气,个头也出挑挺拔,若是绷着脸孔不说话,端的是一幅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然而,当他露出一脸傻兮兮的笑,外加磕磕绊绊的结巴话时,纵算早有心里准备,老夫人还是心底一沉,春丫头脾性温婉孝顺,又生得如花似玉,却折到这么一个傻子手里。
给姜筠发完红包,老夫人的目光瞅向幼子,陶景接到老娘谴责的眼神,心情微妙的复杂。
待姜筠拜完女家的父母亲长,遮了红盖头的逢春,也被人一路扶了出来,逢春被挡了眼睛,除了自个儿的脚底下,别的情况一概不明,还未及站定她的淑女步,不远之处忽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轻声斥道:“二弟,不可乱来,要等回家了才能揭。”
依照这位大哥的话,逢春推测出,她的傻子老公大概想揭她的盖头,唉。
傻子老公想是不高兴,结巴着道:“……哥,要看,东西……”
盖头之下,逢春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起先的那道低沉男音,又开口哄道:“二弟,你今天要乖啊,不然,大哥以后可不带你玩了。”
傻子老公消停了,逢春遂被引着拜别亲长,一方滟滟的红盖头,隔出了两个世界,逢春听到老夫人的声音略哽咽,陶廉大伯语气刻板,大伯母曹氏温和而语,陶觉夫妻也说了几句适当的场面话,至于逢春的便宜老爹陶景,也有那么点语重心长的不舍调调,而高氏嘛,声情并茂的又哭又说,活脱脱一个仁厚慈爱的嫡母做派。
手里被塞了一段大红绸子,逢春慢慢往外走去,一路走到大门口,再由逢则背她上轿,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八台大轿被稳稳抬离定国公府,后头跟着一长串抬嫁妆的队伍。
逢春本想听听大街上的议论声,奈何锣鼓喧哗,喜炮震耳,她啥也听不到。
也不知在喜轿里晃了多久,逢春又被人从轿内扶出来,再次拽上滑手的大红绸子,脚下是喜庆的红毯,逢春继续淑女步的缓缓行进,跨过好几重雕彩绘案的门槛后,拜礼的喜堂终于到了。
嗓音嘹亮的礼官一唱又一和,逢春跪了又起,起了再跪,拜完天地,高堂,再行过夫妻交拜礼,仪式便算是完了,行了交拜礼,逢春正欲从锦垫上起身,忽觉一阵风动,然后,眼前恢复了一片光亮,逢春眨眨眼睛,蓦然回过神来,她的盖头这就……被掀了?
喜堂内的说笑声,一瞬间戛然而止。
到底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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