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神历578年夏,荒西沙海。
灼日当空,厚重的沙土被烤的发白,把空气都蒸腾得扭曲起来。
七八个精壮的少年,并排绑在一起,正前方是个粗壮的汉子,手起鞭落,飒飒作响。
“156!157!158!”
令人震惊的是,粗麻拧花的牛皮鞭子,甩在这些少年肩头胸背,竟只能留下淡淡的白痕!这群少年面色轻松,甚至还有心偷偷地低声交谈。
“封锦哥,听说你已经可以召唤出基本的沙刺了?使用法诀是什么样的感觉啊?”一个矮胖少年一脸崇拜地看着身边的高个少年。
那被称为封锦哥的少年自作谦虚地微笑摇头,可脸面上却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窃喜和得意,被绳索捆扎着的右手略微屈伸,屏息凝神,只见得身前一尺处,一缕黄沙竟徐徐旋转上升呈柱状,不多时,一根一尺来长的粗钝沙刺出现在众人面前。感受着周围玩伴们艳羡的目光和浮夸的惊叹,封锦说道:“这沙刺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可谓是修行的一大门槛,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跨过这一步啊!”说罢,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做惋惜状。
执鞭的汉子被他气笑了,骂道:“看来你很懂修行之事啊,我们封锦都可以使出沙刺了,真乃旷世奇才啊!哪敢问沙刺算不算我族至高神技啊?“
那封锦赶忙赔笑道:”封虎伯,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后又一脸恳求地说:”您给我们讲讲修行的一些事吧。”
封虎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众少年发现又有故事可听,忙抻着脑袋聚精会神。
“我土族与火族、水族、雷族并称,为四大神族,那可是传承了几万年的!”那汉子停下鞭子,揉揉了手腕。“这神族之名可不是我们自封的,四方世界,我族雄踞西方,占据面积最为辽阔的荒西沙漠,分为主管建筑的山部落、主管战事的岩部落和主管阵法刻画的封部落,也就是我们。土族男人生来便具有冠绝四族的体魄,加以训练,便是力大无穷战力绝顶皮糙肉厚的战士,是每一个敌人都无比畏惧的存在!“
“哈哈哈哈!”听到这,一众少年突然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大笑。
“封虎大伯,这小黎子也是力大无穷战力绝顶皮糙肉厚的土族族人吗?哈哈哈!”封锦笑得险些掉出绳索的捆绑。
这沙丘背后,有一个黑衫少年,仰头躺在滚热的沙地上。若不是衣衫时起时伏,根本看不出他还活着。一条条巨大的血印从肩头直到腹部。不时渗出的血流将沙土混凝在一起,渐渐凝固。
封虎皱了皱眉头,想起了这个名叫封黎的黑衫小子第一天来时,连一鞭都没挺住,这是他作为沙海鞭训者三十年来第一次看见这么弱的族人。他低声说“总有些族人天生羸弱,不适合修炼,也难为封黎这孩子连续三天都坚持爬过来受这份罪。今年过了,他也12岁了,还是趁早去跟他爹一起,做个驿使好了。”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哄笑,封锦扯着嗓子喊道:“驿使,哈哈,他爹封伯做了一辈子驿使,到头来倒是有了儿子接替自己的工作了!真是龙生龙凤生凤,驿使的儿子跑得动啊!”
少年郎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肆意嘲讽别人的机会,此时声嘶力竭地笑着,编纂着各种各样的俏皮话和顺口溜。
封虎皱着眉头,看着这个黑衫少年,他敬佩这孩子的毅力和拼劲,但是这是以战为荣的土族,弱者不会得到任何怜悯。他不会选择阻止其他少年侮辱欺凌弱者,就像这个世界不会选择站在弱者的那一边。这就是这片沙海的生存之道,如若不能适应,便趁早做些杂役,苟且一生为好。
日垂沙暗,封虎带着众位少年回村休息,只留下封黎一人,靠着逐渐冰冷的沙石,黯然地看着远处逐渐熄灭的黄昏。
痛。
右掌的指甲混着沙和血,深深的刺入掌心,这痛不是来自于手掌,也不是来自于鞭伤,是来自自己的内心在不甘的嘶吼时,撕裂的喉咙。
封黎睁大了眼睛,瞪着天空,他不想让自己的眼泪留下来,挣扎着爬起身,一步一个踉跄地往家里走去。
封部落九十七部。
宁静的村落里,灯火和笑声交织成安逸祥和的景象,抽着水烟的汉子和追打着孩子的婆娘沉声说着话,梳着短辫的稚童捧着饭碗,边听着老人讲山那边的故事,边大口地往嘴里扒弄着粗米饭。
这是一个贫穷的村落,但贫穷之中,还有更加贫穷的存在。
低矮的柴屋内,棚顶的梁断了,半挂着,门板斜倚着墙,屋内泛着昏暗的烛光,不时传来一个少年压抑到极点的呻吟声。
一双不得不引人注目的手在给这少年上着跌打药。
这手与这屋子里的任何物件都不搭,它并不白析,却格外光滑细致,看不到任何骨节,指尖有力的敲打,配合药物,可以看到少年身上的淤青在慢慢散去,呻吟声也越来越小。
手的主人是一个中年汉子,身材瘦高,相貌普通。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梳在脑后。他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爹。”
“嗯。”
“明年,我也会作个驿使吧。”
汉子的手停了一瞬。“作驿使有什么不好?”
少年的身子僵了,一直梗着的头慢慢的重重的低了下来。
“爹,多涂些药,我明日还要去沙海。”
“嗯。”
此后汉子与少年再无话,药尽,灯熄,门掩。
清冷的月似哼着绵绵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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