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梦到和王忱刚相遇的那段时间,他知道王忱喜欢他,年轻的男孩笨手笨脚的讨好他。他不像那些读书时追求他的女孩,故意发些伤春悲秋的短信来,希望他安慰。他率真的,热烈的,渴求闯进他的生活。王忱知道他初涉公司,忙得心力交瘁,就经常给他卖苦力。有时开车送他去办事,好让他能在路上睡一会,有时就帮他查公司的档案,最枯燥无聊的工作,从五年厚厚的、太平盛世的财报里找出秦阅想要的数字,供他拿去攻讦利益相悖的对象。
秦阅故意问他,你每天来白干活,亏不亏?
王忱先紧张,关心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什么事,然后才想起来要讨好,说这么珍贵的实习机会,打着灯笼都难找,不倒贴就很值了,怎么会亏?
梦里的王忱那么真,秦阅很多次都想俯首过去吻他。
可还没贴近,那张洋溢着笑容的、灿烂的青春的脸,就化成了他倒在血泊里,或是躺在太平间里冻得铁青的样子。
然后秦阅就在后脑爆炸般的疼痛里挣扎醒来。
狼狈地收拾自己,继续工作,继续生活。
那时候大家都劝他节哀顺变,秦阅知道他们是真诚的。
可这样惨痛的剧变,谁能“顺”着走下来呢?
秦阅又开始头疼了。
疼痛从后脑仁向太阳穴汹涌着蔓延,他恨不得立刻倒在地上,让这个身体随心所欲的狼狈。
可他偏偏硬绷着,挺直腰脊的站着,不肯被剧痛打倒似的。
他等了一会,大概是在这波疼痛转淡的时候才疾步走出衣帽间,倒在床上。
可秦阅不敢相信那是一场梦,他摸出手机,紧张地按下一段号码。
然而,电话终端给出的回答却是——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秦阅的心跳跟着落了一拍,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才迟钝的反应过来,那是王忱原本的旧手机号,他“去世”以后,秦阅就把那手机锁起来了,再没拿出来过。
王忱重新回来以后,用的是另一串号码。
他从通话记录里回拨过去,这一次通了,每一个“嘟”声似乎都在耳畔格外绵长,像是拉紧的弦,慢慢从秦阅的脑仁里刮过。
秦阅忍着痛,静静等待着。
只在心里反复的求……快接,快接。
快告诉我,你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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