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释然,这城里我无亲无故,即使人家叫的是刘瑞这两个字,也未必是在叫我。
一直到四周变得沉寂,黑黝黝不再看清楚东西,这才知道害怕,顺着来时的
路,惊惶地朝城里跑,看见路灯才放慢脚步。
城并不很大,可很多地方我仍然不是很熟悉,不知不觉慢慢朝瑞香源的方
向走,隐隐觉得在熟悉的环境里才更安全,毕竟还有漫漫长夜要熬过去。
在去瑞香源路口的第一盏路灯下,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郝婶,无
助地四处眺望着,看上去那样焦急和不安。已经是深秋,夜凉如水,郝婶仍然中
午时的衣裳,也不知道多加一件。
是在等我吗?午后的那一幕,原以为郝婶必定恨我,为什么这么晚会站在这
里苦等?
屏住了呼吸,转身再逃。郝婶看见了我,在身后大声地喊:「刘瑞,你别跑,
我身体不好,追不动你。」
被她的声音震撼,再也迈不动步子。她的声音,那样无奈、心痛、和焦急。
郝婶追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感觉她双手一个劲颤抖,不知道因为激动还
是因为冷。
只记得傻傻地痛哭,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郝婶也久久无语,过了很久才用祈求的口气对我说:「刘瑞,你别再跑了,
跟我回去好不好?」
仍然坚决地哭,不肯被她拉走。
郝婶绝望地拉着,忽然也低声痛哭起来,夜深人静的马路上,她的哭声刺耳
而凄凉,扎得人心疼。我不敢再犟,低了声哄她:「婶别哭了,我跟你回去。」
郝婶哭声更响。
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不像生我的气。隐隐觉得她不是在哭我,而是在哭自己。
我不知所措,慌乱地想去擦她脸上的泪,手一动,却被她更用力拉住,似乎担心
一松开,我又逃得无影无踪。
只好呆呆站着,不敢挣扎。
郝婶低声求我:「看在婶子疼你,别生你叔的气,他是老糊涂老疯了,今天
喝多了酒犯病,没有欺负你的意思,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不知道郝总怎样跟她解释手上的伤痕,善良的郝婶一定认为我受了伤害,事
实上郝总并没有伤害我,我本能地防卫而已。想起来应该向郝婶解释,却毫无头
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慢慢地跟郝婶往回走。
近了瑞香源,想起来问店里的情况,郝婶边走边讲我走后郝总怎样怪她没拉
住我,店里怎样乱成一团,关了门四处找我,现在分头去找的人还都没有回来。
才知道在河边听到呼唤我的声音,也是店里的工人。我对郝婶说对不起,郝
婶摇头:「别这样说丫头,你叔和我对不起你才是真的。」
红着脸对郝婶说叔没怎么样,是我太紧张了。郝婶深深叹了口气,然后飞快
地望了我一眼。她的目光奇特而怪异,夹杂一丝紧张,看得我心中一紧,暗暗猜
测她是否已经知道郝总的非份之想。
应该是知道的吧,郝总看着我的时候,虽然时刻都装做若无其事,但任何人
稍加留意,就可以明白他的异样。纵然他老奸巨滑可以逃过春红凤霞的眼睛,但
是跟了他一辈子的郝婶,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可是既然她已经知道,怎么会这样坚决地留我?应该迫不及待我走才对。
思维接近混乱,恨自己愚笨,无法弄懂这一切。
回到瑞香源,看到郝总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四周丢满了烟蒂,正眉头紧锁,
看见郝婶拉着我进来,一下子站立起来,几乎要冲上前来迎接,随即就定立原地,
脸上一瞬间已经变换了无数种表情。
迷茫地看他表情变换,忽然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很重要,被人这样深深在乎。
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感觉这老东西已经疯了。
默默往自己住的房间走,郝婶亦步亦趋,这时候仍不肯把我的手放开。低声
说:「松开吧,既然跟你回来,不会再不打招呼就走。」
郝婶还是一直跟进了房间。低声问我:「你真的不再生你叔的气?」
接着说:「你叔是好人,对人没有坏心眼,真的是怕你受委屈,才不想让跟
别的孩子一样你糊里糊涂找个婆家嫁了。」
不明白郝婶的态度:「你跟叔结婚的时候,是别人介绍还是你们两个自己恋
爱?」
郝婶摇头:「今天怎么能和那时候比?现在年轻人都讲究自由恋爱,一辈子
很长,两个人贴心了日子过得才幸福。听婶的话,过几天回家跟你娘说别急着说
给人家,暂时先在店里帮忙,有机会让你叔给你安排个工作,在城里找对象,总
比在农村找一个强。」
被郝婶说得有些心酸,迷惑片刻,问她:「春红和凤霞都是你们亲戚,她们
不是都要嫁在农村?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好?」
郝婶说:「你叔疼你,我心疼你叔。跟了他一辈子,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你没看见你从店里跑出去之后,你叔难过的样子,像丢了魂一样在店里大喊大叫。」
不接受这个答案:「什么叫都疼我?我凭什么?」
郝婶很久没有作声,隐隐叹了一口气,用接近哀求的眼神望着我:「刘瑞,
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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