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沉默良久,陆齐铭的态度慢慢冷静下来。他声音沉稳,“我们之间的事情,是我不对。但这不能成为你任性的理由——你知道自你离开后,夏叔叔和阿姨有多难过?我……”
有多担心?
剩下的话被陆齐铭生生咽了下去。他从来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更不可能当面向她吐露心声。
夏之意亲眼目睹他调整着情绪,随即又变回了那个万事尽在掌控之中的男人,心里荒凉无比。
是啊,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允许任何突然事件发生的人,连心境的表露都不可以。大抵从小到大,他唯一默许的变数,就是他们俩的婚礼了。
那个时候,她可是将十二分的热情都耗在了准备两人的婚礼上,但临到最后,却只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以你的理智,不是早该做好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准备?”夏之意勉力对抗着汹涌而来的回忆,无暇再和他理论,只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
略一思忖,漠然的话语便脱口而出,“不要每次都用我爸妈当挡箭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清楚?不过是不想见到你而已。”
这话半真半假,不想见到他是假,不想见到他和她是真。
然而话刚出口,肩胛便被用力握住,男人的眼里涌起飓风一般的暗潮,“你说什么?”
这句话如同尖锐的弹片,将陆齐铭脑海里紧绷的那根线瞬间拨断。
这张脸,这张脸在每个夜晚出现在他的梦里,现在她竟然浑不在意地说不想见到她?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焚毁,陆齐铭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就要吻下去!
管不了别的,他现在只想堵住那张肆意说着痛快话的红唇。
出乎他的意料,夏之意轻轻一侧,准确地躲了开去。
陆齐铭落了个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再一次做出准备的姿势,怒然瞪着她。
肩膀被捏的生疼。
这样正好,冲淡了心脏涨满的酸涩。
夏之意盯着他的眼睛,负气一般,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不想见到你。今生今世,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夏之意!”
陆齐铭脸上的表情降之冰点,怒然叫了她的全名。夏之意仰着头,毫不畏惧地和他对峙。
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可怖,就在她以为他要动手的那一刻,他却断然转身,身体掀起的风激的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了好久,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大门一开一合,再睁眼时,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夏之意往门口看去,只有珠帘散乱地响动,空余一室清风。
两面开阔的殿堂里,夏之意跪在蒲团上,身前纸密密麻麻地抄满了金刚经。
她手腕悬空,写得一手漂亮的楷书,脑子里却仍然没有真正静下来,时不时闪过一两句住持之前对她讲过的话。
“小夏你是颇有慧根,但实在是尘缘未了。虽然你的故事并未跟我们提起过,但,如若你心里真的没有存了一星半点的希望,为何会选择带发修行?”
“说到底,这三千青丝,三千愁绪,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斩断罢了。”
想起这话,夏之意心尖略微一颤,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疼痛了起来。
尘缘未了么?不,她和陆齐铭之间,早已缘尽了。
可住持的意思是说,她还对他抱有希望?这……这怎么可能?
可是,刚才再一次见到他,她竟然会那么难受……
嫁时罗衣羞更着,如今始悟君难托。夏之意手上的动作不停,仿佛想说服自己似的低喃了一声,“死心吧,陆齐铭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良人。”
话音才刚刚落地,门口就响起一串沉稳的脚步声。声音的主人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夏之意没有回头。
那样稳健的步伐,必然是出自于去而复返的陆齐铭。她突然觉得有些窝火,说话的语气也不觉重了些,“你还回来干什么?”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片刻后,身后传来男子低沉的轻笑,“脾气倒是见长。”
这样散漫还带着痞气的声音,分明就不同于陆齐铭的斯文!
饶是夏之意淡定,依然吃了一惊。她转过头去,沉静的瞳仁倏然撞入对方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脱口而出,“邵瞿?”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也突然出现在这里?
夏之意这样想着,也直接开口问了,“你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邵瞿精瘦的手臂上还挂着部队正装,里面白色的衬衫也是长袖,仿佛才从什么正式的场合赶回来。
被发现了行踪,他也不客气,直接上前两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一边还警惕地四处打量了一番,“陆齐铭刚刚来过了?动手动脚了没?我告诉你,可得离他远点。瞧他那情圣装的,我总觉得那小丫挺的没安什么好心。”
他说的振振有词,语气里的不待见一点没掩饰。
“你……”对待他这种言论,夏之意实在哑然,不知该如何反驳,憋了半天才得一句,“就你懂。”
不过虽然意外,但他的到来确实把悲伤的气氛冲淡了些许。
邵瞿脸上慢慢攒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珠轻轻一动,毫不避讳地锁住她,“那是。你就说我从小到大,看人什么时候错过?”
夏之意挑了一下眉,似是思考,然后老实摇摇头,“那倒没有。”
的确,从他们小时候认识开始,这男人一直都是指哪打哪,从未出错。他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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