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慢慢地放下了笔,低声道:“阿弥,你回了……阿耶对不起你阿娘,也对不起你……”
洛神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到父亲身边,含泪道:“阿耶!你勿再自责。郎君都和我说过了,阿娘吉人天相,她人一定还在的!咱们一直找,一定能把阿娘找回来的!”
高峤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点头道:“是。阿耶也是如此想的。”
“阿耶,你要保重自己身体,等着阿娘回来。”
高峤微笑道:“阿耶知道。你瞧,药我不是都吃了吗?”
案头一只空的药碗,旁边就是堆积着的文书。
她解了自己的披风。
“阿耶,你还有何文书之事,交给我吧,你去休息!”
高峤望了眼隐没在外头夜色中的李穆的身影,叫洛神将他唤入。
李穆进来,要向高峤行礼。
高峤摆了摆手,凝视着他,道:“天师教乱令百姓号呼流离,东南一十六郡,无一宁地。危害之广,猛于恶虎。再不定乱,贻害无穷。”
“国难未平,能者担之。敬臣,我要你前去平定,你愿往否?”
第127章
不过匆匆一面,两人便又分离。
第二天,李穆便率军离开建康,开往教乱猖獗的东南之地,
李穆的战神之名,南朝原本人尽皆知,谁人不知他收复长安的壮举?如今这支应天军,军容整齐,军纪严明,一路所过,不但对百姓秋毫无犯,开到被教乱占领的阳羡,收复了当地之后,见田地荒废,沟渠淤塞,从前在义成开过荒的士兵还帮助民众垦田清渠,这才离去。
大虞这些年,内乱不断。民众也是被打着各种旗号的朝廷军给弄怕了,不管是哪家,哪怕是高氏的广陵军,保不齐倒霉,万一遇到兵痞,一听到有大军要拔过,往往先要将家中钱粮藏起,再远远观望,免得被路过的军队撞见了,以征借军粮的名义借走,须知一旦借走,往往就是有去无回。
但是这一次,随着应天军美名的传扬开来,情况和从前却大相径庭。
李穆每打到一处,民众必夹道相迎,说起教乱之苦,人人咬牙,不但许多人主动充当探子,时刻向军队报告天师教兵的动静,那些家中稍有余粮的,遇军队驻扎之时,非但不藏,还会将先前为躲避教乱埋起的粮食刨出来犒军。李穆若是推脱不过收了,也不会白取,当场予钱,不少分毫。
李穆深知,天师教乱之所以险些掀翻了半个朝廷,究其主要原因,还是受那吴仓蒙蔽而听凭驱策的教众实在太多。以吴地为例,据官府计,几乎每两户之中,就有一户教众。吴仓起事后,跟随他四处游走的教兵,人数最多之时,竟高达惊人的数十万之众,往往这里还没扑灭,另地又起变乱,顾此失彼,灭之不绝,这才酿出了如此大的变乱。
为了瓦解教兵,除了打仗,李穆特意还从军队里挑了一批能言善戏之人,每到一处,便于集市热闹之处向民众演示所谓吞火、吞刀,刀枪不入的手段,以揭穿吴仓用来蒙骗信众的伎俩。演示完毕,又叫人四处宣扬,普通教众本是百姓,乃是受了蒙蔽,原本无罪,但凡退教者,往后不会追究从乱之罪,而且,若能从上家信头那里逃回当初奉出去的家财和粮食,官府一分不取,全部归于那人所有。
吴仓深谙驭人之术,利用民众畏惧鬼神,迷信崇拜的心理,起事之后,将教民化为教兵,对底层的教众,半是威胁,为是诱骗。那些教众当初入教,因相信所谓的教人一家,无不踊跃捐奉家资,带着全家老小一道入教,被掏空家底的,也不在少数。如今或是被断了退路,或是被吴仓许下的所谓日后的好处给迷了眼,这才随他作乱。眼见情势不对,即便是想退出,也是无路可走,只能咬牙硬着头皮跟从。
李穆如此宣扬,那些摇摆不定之人,谁不动心?又传言,某地一些教民在当地香主那里索回了当初奉出的钱粮,如今已经带着家人回乡种地,官府果然既往不咎。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李穆的军队开往会稽之时,军队还没到,城里的教兵风闻李穆大军要来,自己先便乱了起来,根本无心作战,纷纷去追当初介绍自己入教的头领,索要捐贡,一级一级闹上去,那些头领被人追索,见势不妙,连夜纷纷逃走,等李穆到达,几乎没怎么费力,便拿下了这座东南大郡。
便是如此,靠着民众支持、对底层教兵的分化以及军士的善战,不过短短数个月的时间,到了次年的三月,李穆便将天师教乱最猖獗的吴地收归所有,继而又收复了包括丹扬、钱塘、新安等在内的十几个郡县。
吴仓此时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落入手中的郡县,手下教兵日益减少,犹如丧家之犬,被逼带着先前搜刮过来的财宝一路南逃,最后退到临海郡,再无路可退,一场困兽之斗,与一起作乱的兄弟被杀。
到此,这场从去年秋开始,一直祸绵到这年四月的大规模的教乱,终于平息。
东南那些曾落入教乱之手的郡县,全部回归朝廷。民众对李穆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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