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定南低声道:“姓虽然改了,但是血脉改不了,我儿子就是我儿子,谁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我道:“那你又说什么救命?”
胡定南道:“是这样的,昨天有人收我儿子的保护费,我儿子不给,就打起来,那伙人人多,下手又狠,把我儿子打得骨头都露出来了,我家老婆在边上拉架,也被那伙人打得昏迷不醒,这会儿她们娘儿俩都在工人医院的走廊裏候着哩!”
我不解道:“候什么?还不叫医生给他们治?”
胡定南苦笑道:“候钱呀!没钱医院怎么会收治?”
我讥笑道:“那———,那个炸油条的呢?他可是你家老婆的现任老公,你家儿子的现任老子呀!他不管吗?”
胡定南挤眉弄眼的道:“那个炸油条的,也被打成重伤,这会儿躺在街上哩!其实他们三个是一起挨揍的。”
我从靠椅上直起身子来笑道:“这我又不明白了,他们三个一起被打,为什么你老婆儿子在医院的走廊上,而那个炸油条的却躺在街上哩?”
胡定南尴尬的挠头笑道:“道理很简单,那个炸油条的和我没关係,我当然不会管他,至于我儿子老婆,是我花钱叫的救护车,就是狼哥你前几天给我的二块钱派了大用场。”
我又道:“那弄到医院后,又为什么在走廊裏哩?”
胡定南苦笑道:“他们两个没有单位,所以也没有医保,我又没有钱,没钱医院就不给治,所以就在走廊裏了。”
我笑道:“那你是找我借钱了?”
胡定南低声下气的道:“是的。”
我吐了一口烟圈道:“多少?”
胡定南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两万?”
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大吼道:“你再说一遍?”
胡定南鼓起勇气,大声的道:“两万!”
我歎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虽然我有两万块钱,但是无亲无故的,也犯不着借两万块给他,就算有亲有故,还要看什么亲,什么故。象模像样的工人,工资一个月也就一多块钱,这个数字,相当于二个工人一年的工资了,这个胡定南现在根本就没有偿还能力,我借给他才是傻瓜哩。
胡定南不死心的道:“狼哥不如替我想想办法?”
我双手一摊道:“数目太大了,我实在没有办法。”
胡定南把牙一咬道:“我在虎踞南路有一处祖产,裏外四进,总面积接近一亩,可以拿它做抵押。”
我看着胡定南道:“老东西!你不是没地方住吗?怎么又冒出来个裏外四进,接近一亩的房产,骗谁呢?地契呢?拿来我看。”
胡定南果然抖抖嗦嗦的拿出了地契,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不像是假的,却奸笑道:“老胡!你弄个假地契来就能骗得了我了吗?拿走吧!”说罢就把地契丢了过去。
胡定南急道:“我以我人格担保,这张地契,绝对是真的。”
知识份子通常都会认为他的人格是最值钱的,宁可不要命,也不会不要他的人格,这和我们劳苦大众就大不相同了,我们宁可不要人格,也要保命。
我讥笑道:“你个老鬼,骗谁呢?你要是真有这么大的宅子,怎么会住到厂裏来?再说了,你这个吊人我看得清楚的很,虽然混得象狗一样,但是要是有一点办法,你也不会低声下气的跑到我们厂来,在我这个没有文化的小jī_bā面前应聘,这地契上标得明白,裏外四进,大小共有三十多间房子,院子就象个篮球场,真有这处房产,你就是租房子,也不至于过不下去,你搞得这么惨,哪还会有什么房产?走走走,中国天天死人呢,多死两个也无所谓,没事别来烦我,我忙着呢!”
胡定南纠缠道:“这处房产是我的不假,但是现在全给不相干的人占着住了,有十七八户哩,全是趁我做牢时私自搬进去的黑户,但我一个孤苦老人,也不可能赶走那么多人是吧?所以有房子的反而就变得没房子了。”
这话一说起来,我不由就骂起我家的老头来,对啊!文化大革命时,许多资本家、右派等等的大房子都空了下来,我家的老头怎么就不能放聪明点,也占一两处这样的宅子住住哩?笨呀!
我贪心起来了,不动声色的道:“你倒会算计,用给别人占着的房产,来抵两万块的现金,你是诸葛亮,别人都是阿斗呀?”
在胡定南看来,法不责众,就算政府承认那处房产是他的,也不可能为他一个人而赶走已经住进去的十七八户人家,更何况这个老家伙对某某党是极度的没信心,极度的不信任,当下想也不想的道:“狼哥,我也不抵押了,马上就立下字据,把这处房产转让给你,永不反悔,要是你得到那处房产,就是裏面藏着的那几幅字画,也差不多两万块了。”
我朝他嘿嘿一笑道:“我说老胡,哪凉快上哪呆着去,不靠谱的事,少来烦我。”
胡定南为救妻儿,不得已涎着张老脸道:“狼哥狼哥!不要这种样子嘛!我们再商量商量,商量商量——!”
-
喜欢红粉战驹请大家收藏:(m.66dshu.com),66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