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下了神色,郑重其事地解释道:“遗迹崩塌之际,我被压在石堆中,筋骨尽断,命在旦夕,是无愿救了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况且,我相信冕下,既然派了封姑娘来救我,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陷在里头的。”
“无愿?你与她,竟已到了直呼其名的程度了么?”她自觉解释得颇为到位,真诚又不失淡然,将两人的关系维持在简单的救命之恩上,想不到君墨辞的关注点却落在了她的称呼上——钟离晴支吾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怎么破解。
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讷讷地说道:“这、这个……应是轮到我提问,冕下可莫要坏规矩。”
“你问便是。”君墨辞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冷哼几不可闻,却教她背后生寒。
深吸一口气,钟离晴又扬起一抹笑来,不顾她的冷意凑近,轻轻问道:“封姑娘告诉我,冕下派人去接引我,却因为没见到我而大发雷霆,差点毁了一座宫宇……”
君墨辞面无表情地等着她的下文,暗自打定主意:若是待会她问是否确有其事,自己便默认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手下无能,她纵是将他们剥夺仙根打入下界也不在话下,只是罚了一顿,又如何?
不料,钟离晴顿了顿,接着所问却出乎意料:“冕下……可是在担心我?”
君墨辞神色一滞,却不是默认,而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令人窒息的沉默陡然间蔓延开来,钟离晴眉目微沉,一眨不眨地盯着君墨辞。
后者轻敛眼帘,而后却一点点抬眸看来——四目相对之时,了悟、释然,阖眸、轻叹。
下一瞬,钟离晴只觉得依附着的那副柔若无骨的身子从相接那一处开始变得僵硬起来,好似真的凝了霜、结了冰,甚至于化作一座冷硬的玉石雕像。
只一息的功夫,那玉像便轰然碎裂开来,而她却并未被玉屑波及,就仿佛穿透了那处空间,独自依存在另一处方寸间。
思及此,钟离晴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衣服全都好端端地齐整着,一件都不曾褪下,君墨辞也仍旧是一袭出尘无瑕的白衣,卓尔潇潇,不染凡俗。
两人正相对而坐在蒲团上,隔着近一丈的距离。
那些温柔的抚摸,火热的眼神乃至于缠绵的亲吻,不过全都是她的臆想幻境罢了。
微微苦笑间,就听那道清冷无波的声线淡淡问道:“你是何时发现的?”
“冕下是指什么?”钟离晴敛了神色,同样平静地看着她,暗自掐了掐掌心,不教自己陷入旖旎的回忆之中。
“你曾以灵力运于目中,又凝于指尖,多次试探于我,想必已经发现那是幻境——本尊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破绽又是哪一处?”
“从我踏进屋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但真正确认,却是我攀上冕下手臂的时候。”钟离晴歪了歪头,掩在袖中的指尖下意识地搓了搓,仿佛还残留着触摸那肌肤的温度。
那么真实,又那么令人流连。
“哦?说下去。”君墨辞微一颔首,面上喜怒难辨,眼中却藏着一抹温和鼓励。
“正如冕下此刻——幻境中,你对着我,笑了三次,纵然清浅,却是实实在在地笑了。”钟离晴斟酌着说道,其实心里没底——她不好明说的是:察觉到不妥,不过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或许可以称之为第六感,但这解释未免显得敷衍,她也就没提。
再者,她总以为,是君墨辞自己忍不住破了功,才教幻境出现了破碎的波动,不然,她还是有兴趣陪她继续演下去的。
毕竟,她还有很多疑问需要解答,而正经又冷漠的剑君冕下,怕是不会轻易如她所愿的。
“本尊不能笑么?”君墨辞忽而勾了勾唇,眼里虽然不含笑意,那笑容却如冰雪初融,雨后天霁般清婉动人,教钟离晴看得一愣。
“冕下这般,倒是教我不由怀疑自个儿的判断了。”钟离晴顺着她的意思开了个玩笑,旋即又一脸正色地问道,“不知冕下设下这幻境,到底为何?”
总不会是与她逗乐吧?
——莫非是为了考校她的心性?
抑或是检测她这个炉鼎当得是否合格?
钟离晴在心中胡乱地猜测着,面上却丝毫不显。
君墨辞却收了笑,一拂袖摆,钟离晴便感觉周围好似有一层无形的薄膜被打破,耳边仿佛能听见清脆的“啵——”地一声,随即便是无穷无尽的威势漫来,从心底到识海,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战栗又兴奋的感觉。
“这是……”钟离晴隐约有了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倏然抬头看去,只见君墨辞神色和缓地对她点了点头。
“不错,幻境已破,天劫将至,准备好——渡劫吧。”
她说完便振袖起身,打算离开,钟离晴忍着灵力起伏不定的纷乱之感,勉强叫住她:“且慢,若是我没能勘破幻境……”
“若是你没能勘破,本尊便助你疗伤通脉,但是你与天劫,怕是要蹉跎上许久了。”君墨辞不以为意地说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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