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白拉到自己臂弯内,声音低沉冷静:“阿白,不许动手。”
钟关白仍盯着贺音徐,对陆早秋说:“他稍微有点不满意就可以干这样的事,却不知道老师与贺先生当年为了保住一架钢琴付出了多大代价,他……他哪里像个弹琴的人……”钟关白气得说不出话。
“小贺,我和阿白需要一点时间。”陆早秋对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的贺音徐说完,便叫了服务生带贺音徐去另一个包厢。
待房内只剩了他们两人,陆早秋转过钟关白的头,迫使他看着自己:“阿白,现在与当年已经不同。况且,他确实不知道那些事,你不能怪他。”
“他是不知道……”钟关白看那份回忆录的时候有多痛苦现在就有多愤怒失望,即便理智上知道贺音徐什么都不知道,仍旧意难平,即刻便要去找贺音徐,“那他今天就得知道。”
陆早秋把钟关白禁锢在自己怀里:“冷静一点。”
“早秋,别拦着我,他今天就是得知道。”钟关白挣扎了一下,却没挣开。
陆早秋重复道:“阿白,冷静,前后有太多事,先想清楚再说。”
钟关白怎么用力都没法挣开陆早秋的手臂,更愤怒了:“陆早秋,你放开我。”
那份愤怒当然不止来自于没法立刻冲过去教训贺音徐的无力感,更强的无力感是当年的所有事都已经发生了,再如何努力也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阿白——”
“这件事你不要管。”钟关白说,“我来处理。”
陆早秋眼底一黯,问:“你要怎么处理。”
钟关白气没消还被陆早秋一直拦着,语气里便带了一丝不耐烦:“反正我没法冷静处理。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早秋说:“因为知道,才不许你冲动。”
“陆早秋,我不是机器,我一直就不能像你那样冷静克制……弹琴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冲动?怎么可能没有愤怒?《秋风颂》最后那段即兴是怎么来的?他们就是该被记住,尤其是,我要记住,他,”钟关白指着贺音徐,“他也得记住。他得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得知道自己要往哪去;他得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要干什么,那太重要了……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钟关白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远,说到后面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了,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陆早秋,你知道的,我靠什么弹琴,我为什么弹琴,我受不了什么。你可以冷静地练习技法,不管发生什么,演奏起来永远正确,像个精密的仪器,我不行,我一直就不行……”
陆早秋慢慢松开禁锢钟关白的手,沉声道:“阿白,你觉得我是机器?”
钟关白一滞,立即否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早秋注视着钟关白,没有说话。
“我就是……我就是受不了他做这样的事。我弹完《秋风颂》之后,那些事就像治不好的疮一样长在我身上……”钟关白看着陆早秋发沉的眸色,焦急地解释道,“早秋,我敬佩你的演奏技法和音乐诠释,于你而言,音乐也可以只是音乐,是简洁流畅的旋律线条,背后没有其他东西。你可以研究录音时代之前的大师如何诠释他们的音乐,然后便同他们一样地去诠释。”
这么多年,钟关白当然知道陆早秋是如何工作的。陆早秋并不像钟关白那样自由随意,那样天马行空,想写什么便写什么,想弹什么便弹什么,可以不拘其他,全然把自己的感情表达放在第一位。他需要研究那些大音乐家的曲目、音乐诠释、弦乐的弓法指法、乐团各部配合、当时乐器与现在的区别……甚至乐器摆放位置的设计,然后将整个乐团协调好,并非只需要坐在乐团最显眼的位置把自己的琴拉得动听而已。
陆早秋从来如教科书般标准,让所有人都觉得正确、完美,那早就不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的证明——他从少年时起就不再需要证明这一点了——那是任何一个顶级乐团的需要。
“我——”钟关白极其郑重地执起陆早秋的手,虔诚道,“非常尊敬这一点,非常、非常尊敬。陆早秋,你是我最尊敬的小提琴家与乐团首席,没有之一。”
“……但是我自己,不行。你知道的,我需要刺激,需要在意,需要冲动……我连痛苦都需要,我需要把很多音乐附带的东西装在肚子里重新活一遍,哪怕其实我的身体想要呕出来,我也得吞回去……所以,我现在真的……”钟关白望着陆早秋,将对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像握着什么能够救赎自己的东西,“真的非常难过。老师和贺先生当年……如果他早一点知道,必不敢做这样的事……如果他早一点知道……”
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可能连钟关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到此时的贺音徐就好像说到了之前的自己。虽然两人所做之事不尽相同,做错事时也什么都不知道,可在他内心深处,那就是同样的软弱,同样的不坚定。这样的意志不坚暗地里狠狠戳中了他最懊悔的那个痛点。
可是人大约没法直接痛恨过去的自己,于是只好痛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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