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自学蹲在白茬子椿木靠背椅子上,光着两只脚丫子,他一只手夹着一根烟卷,一只手抠着脚指头,抽一口烟,咧一下嘴。流水儿的香港脚太痒痒了,直钻心。
他打开扩音机,在绑着红绸布的话筒上吹了两口气,当确定架在窑洞顶上的大喇叭发出两声火车启动似的声音后,他才清清喉咙,广播道:“民兵营长柳天成同志请注意!民兵营长柳天成同志请注意!听到广播后马上到大队部来一下!听到广播后马上到大队部来一下!”
通知播完后,萧自学挑了一张革命样板戏《红灯记》唱片,放在“洋匣子”上,扭开了开关,摇头晃脑地跟着“李玉和”唱了起来:“临行蛤蟆(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自打村上通了电,大队部扯上了大喇叭,萧自学就再也离不开这玩意了。这大广播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它不但可以听到党中央、毛主席的声音,不但可以放洋片听样板戏,还能传播他萧大支书的“指示”,他想让谁来,谁就得立马跑来;他想批斗谁,就能通过广播,揪住他的小辫子,把他批倒批臭。这是权利和威望的象征,在柏塔山这一亩三分地上,谁也甭想动摇!
约摸有一顿饭的工夫,柳天成来到大队部,走进支书办公室。
“萧支书,您找我。”天成掏出半盒“大前门”抽出一支,递给未来的大舅子哥。
“天成,你坐。”萧自学用嘴奴了奴旁边的一条板凳,使劲嘶溜了一下烟屁股,然后插进天成递的那支烟里,接成一根,“我给你说点事,最近上边的精神你可吃透?”
“这一段只顾忙着修路、生产了,政治学习是放松了些。”天成诚恳地说。
“看看!你这就是唯生产力论!照这样下去,非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不可。”萧自学痛心疾首地说道,“最近,首都北京发生了‘天安门’事件,反革命分子利用悼念周总理,妄图复辟资本主义。英明领袖毛主席和党中央力挽狂澜,一举粉碎了他们的阴谋。现在,举国上下都在掀起一个‘反击右倾翻案风’高潮,你却只知道低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你迟早会滑脚摔跟头的。你不要忘了,咱们的政策方针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看在你是我妹夫的情面上,我劝你一句,今后,不要再出什么风头了。俗语说的好呀,枪打出头鸟,露头的椽子先糟!我这都是对你好,毕竟,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吧?再说了,毕竟,你是我未来的妹夫,是不?好了,今天就先和你说这些,你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对了,走到卫生室,顺便把赤脚医生采妮叫过来,让她给我拿点脚气粉。这臭脚,痒死了。”
好一番语重心长的长篇大论啊!天成不得不佩服萧自学的能力和水平,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他连自己的妹夫也不放过,生怕别人的本事、威望超越了他。他这明显是在给我敲警钟啊。“萧支书,您批评的对。我这就回去好好反思。”说罢,他起身又递给大舅子哥一支烟,出了屋门,直接进了尽西头那间大队卫生室。
“萧医生,支书让你过去一趟,给他治一下脚气。”天成对正在看一本《农村合作医疗实用手册》的萧采妮说道。
“天成哥,你来了。”采妮说着,拉过一张椅子让他坐。
“不了。我还得赶紧回修路工地呢。”天成说。
“哎,支书在广播里把你实急慌忙地叫来,有啥关紧事?”采妮问道。
“没什么事,也就交代些工作任务。”天成搪塞道,“你赶紧过去吧,要不支书该发脾气了。”
“我就不过去,看他能把我咋样?”采妮说,“我有事跟你说呀?”
天成知道,萧支书和赤脚医生萧采妮两个人有点不清不楚的。虽然,他们两人都姓萧,但并没有相近血缘,这柏塔村的第一大姓,萧姓本身就是两支源流汇入的,按居住方位分为东萧和西萧。
这采妮便是村西萧家,她是个老姑娘了,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但还没正经定下亲。尽管她已老大不小的了,但由于没有下力种过地,她的皮肤保养的很好,还是一掐一股水儿,人也漂亮。她是村里最早的女子初中生,毕业后,被支书选中送进县城卫校培训了二年,回村就当了赤脚医生。
也许是她眼光太过于高,或者是支书一手把持得紧,反正这么多年以来,采妮相看了无数的婆家,都没有成事儿。
“支书痒得都快受不了了,你还是赶紧的过去给他弄一弄吧。”天成催促道。
“去你的!你越学越坏了。”采妮在天成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
“对不起,我、我绝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弄支书的脚。”天成的脸红了。这话一般都经不起仔细品味的,如果你非要往那地方想,就越想越下流,越想越有意思。
“你等我一下,我拿点药去去就来,我有礼物送给你。”采妮说着,从药柜上拿了一包脚气粉匆匆出去了。不一会儿,她便擦着嘴唇回来了。想来,萧支书必是利用这非常短暂的机会,也没忘记偷点腥吃。
“是什么好东西呀?别又是消炎粉、药胶布什么的,你老盼着我在工地受伤呀。”天成心不在焉地说。
“这回保证是你最最喜欢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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