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七天过去,嬴驷几番调查,一切便也水落石出。只是,陈贵妃对此毫不知情,依旧独自在偌大的宫殿里,悠闲自得地修剪着花枝。
身上的,是一袭水碧色的宫装锦裙,绣满了淡紫色的并蒂莲花,随着步伐缓缓铺开,清丽而又华贵无双。长发绾了个垂仙髻,饰以一套玉莲花开青玉头面,薄施粉黛,愈发的唇红齿白巧笑嫣然。
殿内很安静,静地甚至能听见滴漏中的流沙窸窣作响,沉水香淡淡的芬芳在空气中氤氲徘徊,靡丽奢华,却也恰似寻常。
“贵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本是一番闲适的好心情,奈何一名小宫女却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面上犹然泛着惊恐之色。
“发生了什么?你且慢慢道来。”陈贵妃微微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是愈发细致了。
“禀告娘娘,太子殿下传了话来,娘娘立刻前去真龙殿,说什么娘娘有罪,要让娘娘伏诛……”小宫女一个激灵竟是跪下了,一番话语微微发着颤。
“有罪?伏诛?呵,我倒要去会他一会。”陈贵妃冷冷一笑,“不知道又是后宫哪个贱蹄子,嫉妒本宫的地位与荣宠,竟是告到了太子殿下那厢,却不知道在这偌大的后宫,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你切莫怕,带路便好。”
“是。”小宫女放下了心来,一路恭谨地将陈贵妃带入了真龙殿。
真龙殿,嬴渠梁坐在主位,身旁分别坐着嬴驷与太后,还有面带泪意的淑妃娘娘,一脸倨傲的公主嬴翎。而夹道两侧的,则是坐满了莺莺燕燕的众嫔妃,一个个皆是翘首以盼,有的困惑,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也会叹上两句,但无一人想要为她说情,在低低的议论声中,陈贵妃迈入了真龙殿的大门。
瑞兽香炉中,龙涎香的轻烟丝丝缕缕地随风飘散,陈贵妃一袭水碧色锦裙,迈着端稳的步伐向着前方步步而去,到了嬴渠梁面前,微微行了个礼,一双眸子中并无一丝一毫的惧色。
“参见君主。”陈贵妃的声音淡淡的,一双凤目流转着几丝魅色,潋滟多情。
“陈雪梦,你好大的胆子!”若是放在往日,嬴渠梁恐怕还会心生几丝怜意,但如今,眸中流转的,唯有彻骨的寒凉。
“雪梦冤枉!”陈贵妃身子颤了颤,慌忙一抬头,但见淑妃早已擦干了泪痕,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心中一凛,陈贵妃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淑妃不是被禁足了吗?而此事,知晓的人少之又少,又是何时走漏的风声?看来,百密终有一疏……
“冤枉?”嬴渠梁气得有些乐了,“你还是见了你那侄儿以后,再来喊冤吧!”
“侄儿?难道……”陈贵妃的脸色刷地白了下来,若是陈三都被抓住了,那自己恐怕也是再无力回天,就他那唯唯诺诺的性子,只需要几句威胁的话,便会把这一切和盘托出,倒是可惜了自己数月以来的运筹帷幄,终付流水……
“陈三觐见!”随着陈三那颤颤巍巍的声音,陈贵妃脑中一空,心底只剩了绝望,面如死灰。
接下来的,便是审案了,陈贵妃全程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便承认了一切,结了案,被杖打二百大板,直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接着,便被夺去了一切的位分与封号,贬入了冷宫之中。
冷宫,陈贵妃趴在冰冷的木床上,背后的伤口虽是上了药,却依旧疼痛难耐。环顾四周,但见寝殿虽大,却是四处蒙尘,空气中氤氲着一股霉菌的臭味,与过去的椒房之宠真乃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紧咬牙关,陈雪梦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都安排地很好了,近乎天衣无缝,为何竟会落得个如此悲惨的下场。细细回想,她突然想起那日御花园中,好像看到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刚开始她以为是什么松鼠耗子,现在看来,其间定是埋伏了什么人。
对,一定是这样的,定是那人提前到太子面前报了信,而且太子竟是信了她,才会费尽心思寻到陈三,让他说出真相。而自己,本想将陈三接到将军府避避风头,奈何几次三番寻不到人,她还道是醉酒不归,奈何如今看来,许是被软禁了起来,作今日之用。
不行,除了嬴驷与嬴翎,一定有还有谁在暗地里帮衬着淑妃,而那人,敢得罪本宫,看来也是活腻了。不行,定要彻查一番,以报此大仇!这样想着,淑妃从臂间退下一个点翠的赤金镯子,艰难地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地向着宫门而去,一见门口那对肥头大耳的侍卫,陈雪梦嘴角浮起一个阴测测的笑意。
陈贵妃虽然已失势,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精心培植的眼线,终究还是有几个死忠的,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很快便查到了详细的内幕。原来,谈话那日,嬴翎竟是赶在自己的人之前找到了太子殿下,说出了一切的真相,而那时,还有一个女孩在场,她便是杜大夫的义女孟寒心。
呵呵,好你个孟寒心,本宫倒是小瞧了你,既然你咬了本宫,那便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不过一介蝼蚁之辈,有左庶长撑腰又能如何?如今,既是掀起了风浪,那边让本宫好好地治你一治!你以为,到了冷宫,本宫便彻底失了势,任你逍遥了吗?我还有后招,定会教你自取灭亡!
日影幢幢,在冷宫破旧的寝殿之中,陈雪梦自袖间撕下一片破布,咬破指尖血书一封,接着,便将帛书团成一个丸子,轻轻塞到了饭菜匣子之中,并给送菜的小丫头打赏了一枚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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