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踹了一脚钱袋子,几个小厮哼着曲儿离开了,而孟寒月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伸手便将钱袋子牢牢攥入手心揣入了怀。此番举动,孟寒心与孟寒离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如今家破人亡,未来的日子乃是一片迷惘的孤独绝望,今后姐妹相依为命,钱袋被谁收着,却都一样。
孟寒离呆呆倚靠在墙边,想到上官清过去的种种,那看似的善意乃至一颦一笑,皆是在算计之中,心中莫来由地有些发憷。只是,如今甩下一个钱袋子便了事,今后彼此便再无情谊,心儿姐姐现在该有多伤心啊……
“心儿姐姐……”含着泪,孟寒离转头看向了自家姐姐,奇怪的是,她的面上竟是没有一点的悲色,反而透出些许如释重负的坦然。难道,她早就猜到了些什么吗?难道,上官清早就露出了马脚?
“姐姐,你若是伤心可以哭出来啊,莫要把自己憋难受了自个儿折磨自个儿……”孟寒离竟是快要哭了。
“上官清那个贱……咳咳,那个诡谲之徒,既是露出了真面目,我们以后看着他绕道走便是,不值得姐姐为她伤心挂怀!”孟寒月眉头一竖,刚欲破口大骂却被孟寒离一眼瞪了回来,不得不改了口。
“我……他既是有心算计,以后多个心眼便是,又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左右,他也并未做什么恶事中伤我们,还屡次救了我们的身家性命,有这大恩在,却也够了。左右,他并未从我口中探出些什么,还白白地赔上了几件昂贵的首饰。”
孟寒心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这……也对!”孟寒月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觉得姐姐的本事真是大,轻轻几句话便化解了她们心头所有的阴霾与恨意。火不是他放的,钱是他出的,首饰是他买的,命也是他救的,又何谈怪罪之说?唉,方才不过庸人自扰罢了,委实有些偏狭。
而且,孟寒心早就觉得上官清不对劲了,因为他身份神秘又屡次献殷勤,经常平白无故地出现或者消失,也时常接触一些身份不明的陌生之徒。在她面前,他似乎存了些许刻意的巴结之意,暧昧不明也曾让她苦恼,如今真相大白,孟寒心反倒如释重负般彻底地放下了。
或许,他真的是秦国的细作,既是如此,断了来往倒是件好事,省得无缘无故自己便被算计进去,惹上更大的麻烦。
不过,既是如此,他便并不是那历史所指之人,只是,历史所指的那个卫国人,到底又会是谁呢?或许,自己从未曾与之相遇,或许她本身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还在那里为他忧心忡忡庸人自扰了一番,如今看来真是可笑。
再想想自己,如今家已被毁,只剩下自己和三个庶出的妹妹,食味轩也沦为了他人的财产,想来也是走投无路了。但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天要亡我,我偏要杀出一条血路,挣得一个未来!
前一世,她曾凭借坚强的毅力和永不放弃的追求,坚持学习古琴二十余载,为家族为母校争得了荣誉。此番不过历另一世的劫,若是连这点打击都应付不了,却也委实太过柔脆了,劫后又怎有脸再回天庭重列仙班?
“心儿姐姐,你在想些什么呢?”见孟寒心想得出神,孟寒离侧着小脑袋,轻轻拉了拉姐姐的袖口。
“我……”孟寒心虽有满心的话要说,却又不知到底该从何说起,嘴巴张了张又尴尬地闭上了,只含笑轻轻拂了拂离儿鬓边散落的一缕碎发。
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雪,孟寒心本欲带着妹妹们离开,奈何却发现孟寒月竟带着钱袋不知所踪了。而随即顺走的,还有她们方才从身上拆解下欲变卖的首饰,如今姐妹俩除了这身华服便只剩了发间几枚不值钱的银簪。
天气寒凉,孟寒心的心更是如刀绞一般,本是喜于月儿懂事了,奈何她却是只能与富贵不能与患难的白眼狼。此番带着银子离去,自是不会回来了,孟寒离急得哭出了声,孟寒心声声安慰着却又无可奈何。
那笔钱,她本想着用来做生意,凭借自己的才华维持姐妹们基本的生计,也好在这卫国都城中安身立足,奈何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雪下得很大,两姐妹缩在墙角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没有食物充饥,也没有斗篷遮蔽风雪,天寒地冻,难道生命就就此结束了吗?不是说,自己下凡历的乃是六十载春秋,难道,竟都不作数?大雪中,女孩们的身子逐渐冰凉了下来,她们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冻死在这冬日的繁华街口。
意识模糊了下去,眼前唯余漫长而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思维不断地沦陷,然后又渐渐地远去了……
过了许久,孟寒心的深思渐渐清明了起来,身上似乎泛起了几分热度,有一股清甜的暖流顺着喉咙而下,灌入腹中温润着五脏六腑。这,难道是黄泉路上的孟婆汤?看来自己果真是死了吗?看来,竟是又死了一回……孟寒心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泛起几丝无奈。
“她笑了!她笑了!奶奶,这个姐姐她活过来了!”耳畔,响起了一个孩童兴奋的欢呼声,孟寒心挣扎着睁开眼,但见面前是一对面容慈祥和善的祖孙。
此番又穿越了吗?孟寒心心中一骇,转头便看见了妹妹孟寒离乖乖躺在自己的身旁,一动也不动。思忖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孟寒心对祖孙俩报以一个清浅而感激的微笑。
“姑娘感觉好些了吗?”
“嗯嗯,已经无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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