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聂琴轻轻叹了口气,转而道:想来还没人对你说,你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婶婶当年对我说过不少事,南姑娘对我也极少隐瞒什么,叔叔去的早,你家当年那些事情,只怕你爹和姑姑,都未必有我这么清楚。聂琴视线低垂,回忆道,你娘并不是他们嘴里说的丫鬟。真论起出身,只怕咱们家谁也及不上她。
聂阳早已隐约猜到自己母亲与仇隋多半是亲生姐,方才堂姑说到二石头,更印证了他的想法,可他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涉及了什么出身。
南姑娘姓嬴,外祖家系是前朝重臣一脉。她闺名望南,是她娘所起,因为一心想要再生一个男丁。可惜身子骨不好,废了近十年功夫将养,才勉强生下南姑娘的二石头,当晚便见了大红,香消玉殒。
他们一家,都是入情极深近乎偏执的性子,她爹赢北周,就是为了她娘,才费尽心思钻研剑法,只为有朝一日能胜过四大世家,叫他们身败名裂。四大世家昔年朝野更迭之时,皆是武林中支持本朝圣祖一脉,还得到了御赐金牌,会有此仇怨,也属必然,她娘去世后,她爹心力交瘁,仍拼着最后一丝精气,想要再试试能否赢过南宫家,结果到了咱们家中,才与我叔叔试战一场,就因悲痛过度,油尽灯枯而死。
南姑娘那时年纪尚小,一直觉得,是咱们聂家害的她寄人篱下,姐分离。为此还和婶婶起过几次冲突,直到一起生活久了,才渐渐消去了敌意。可之后她却偷偷喜欢上了你爹。聂琴说到此处,眼中浮现出鲜明的痛楚神情,略作停顿,才接着道,她也是动情之后便不惜一切的性子,偷偷告诉我她喜欢你爹后没过多久,就将烟雨剑中的绝招,浮生若尘,默写出来,交给了你爹。
那我爹,他是什么想法?一知道聂清远并非始乱终弃,聂阳心中莫名落下一块大石。
堂兄他并不喜欢南姑娘。聂琴缓缓道,可他收下了剑招,心里总觉得理应回报你娘些什么。后来受伤回来,南姑娘对他悉心照料,两人也就有了你。事后看来,这真是个可怕的错误。
你爹为人有些优柔寡断,他认识堂嫂之后,稍作试探,就发现堂嫂性情激烈,并不愿意他纳妾,而且,堂兄曾问过要是家中曾有定下亲的女子,她会如何,堂嫂并没直接回答,只是说相信堂兄能处理好。否则,便一刀两断。
你爹起初不愿接受,偷偷回家一趟,向长辈提出把南姑娘收为侧室的事,只可惜,就连一直颇为疼惜南姑娘的婶婶,也没有赞成。南姑娘最后一次找我谈心,有句话足足说了三四遍,她说:原来我忘掉的那些,其实都去了他们的心里。聂琴看着聂阳,眼里又浮现无法克制的水光,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么?
聂阳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她忘记了的,旁人却并不相信的,那样东西,叫做仇恨。
他们说的最后那段,倒是没有说错。聂琴丰润的面庞染上一丝恐惧,低声道,南姑娘知道你爹黯然离去之后,心如死灰,将自己关在房里也不知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转天交给了常来找她玩的那个小孩,之后不久,便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大红嫁衣,悬梁自尽了先发现的那个孩子,我猜,可能就是她自小被送到别人家的那个,赢二石头。
您没见过那个孩子?聂阳压下心头酸楚,追问道。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在聂琴眼中聂清远不算始乱终弃,可这件事换成旁人来看,怎么也谈不上有情有义。
没有,传闻他是现下天风剑派的掌门,威风得很,也好,这样南姑娘在天有灵,也足以告慰了。聂琴对南姑娘以外的事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只是道,南姑娘去世那天,我恰好没有在家。
聂阳盯着她的眼睛,知道堂姑并没有说实话,她那天一定也在,而且,一定看到了那孩子做了什么,只是她不忍说,宁愿扯了这样一个谎。
外头的传言实在是乌七八糟,竟然还有人说你和亲生妹妹坐下了苟且之事。要不是我急着回家,在驿站里就要打破他的头。聂琴也不愿多谈南姑娘的死,转而说起了另一条流言,他们他们明知道月儿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无从辩驳,便泼了这么一盆脏水上来,简直可恨!
云盼情连忙握住聂阳手掌,柔声道:姑姑,江湖人心险恶,这些闲言碎语,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的好。
她脆生生的一句姑姑叫的聂琴心花怒放,眼角的细纹都微微上扬,连声道:就是就是,阿阳有这么乖巧听话的媳妇,月儿也肯定为你们高兴。那帮造谣生事的,今后必定不得好死,下拔舌地狱。
高兴?不管身边有了什么女子,月儿都绝不会有半点高兴的,聂阳满心苦涩,却无从开口,只有默默低下头,想着还有什么该问。
他还没想出,云盼情已在旁问道:姑姑,有件事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聂大哥的亲姑姑那时也在家里,她和和娘的关系如何?
若是聂清漪和赢望南并没什么直接干系,那当日她独自去找仇隋,就根本无法解释。
聂琴略显踌躇,犹豫着望了聂阳一眼,道:这两人起初关系还好,只是清漪一直疑心南姑娘在伺机报仇,从未真正相信过她,后来有些事上,对她也处处刁难。南姑娘临去前那天晚上,清漪气势汹汹的来训斥了她一顿,我被赶出屋子,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过后问起,南姑娘也只是默默垂泪,不肯告诉我。
聂琴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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