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里的空气格外潮湿,阴冷的过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铁丘黎被押解到一所树屋,杀人者端上来一盘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腿,一口咬上去,竟然险些把牙齿给蹦掉一颗,不过,他还是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整根羊腿,抹着嘴心想,这些强盗坏事做尽,却吃得挺好,这么大一根羊腿,要是放在旬日要塞里,那可是五个士兵的量,况且,要塞里也并没有羊腿可以吃,风大将军应该是缺粮了,要不然,怎会缩减将士们的口粮?而这,可不是好的迹象。那些该被活刮的领主与贵族们带走了旬日要塞里的粮食,拿沙泥填满了麻袋,这事,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因为那些贵族大人们在临走之时,命人去挖泥沙,铁丘黎便是其中之一。
秃鹫群在树梢盘旋,一只秃鹫朝树屋飞来,停在了屋顶上。
杀人者去烧热水去了,铁丘黎走到窗前,四下打望,红彤彤的落日正从旬日要塞的方向沉下去,树林里的强盗们正在埋锅造饭,黑腾腾的烟弥漫在树林里,一眼看去,到外都是零乱不堪的场景,有人在宰羊,有人在剥皮,甚至,他还看到一张硕大的牛皮被张在树枝上,不过,铁丘黎却知道,在这密林的外面,那一片较为平坦的河床里,在芦苇丛的遮掩下,那里正有成百上千人正在井然有序的忙碌着,忙着造攻城的器械。
“嘎……”
屋顶上的秃鹫突地叫了一声,一块血淋淋的物事掉了下来,正好落在铁丘黎的脑袋上,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摸,拿在手里一看,险些呕吐起来,这是一只滑腻腻的眼球,人的眼球,上面有一点灰白色的斑,铁丘黎识得这只眼球,它的原主人是他的同袍,跟随着他一起奉风大将军的命令搜寻强盗们的踪迹。他想,如今,强盗们的老窝找到了,我和我的同袍们却全都阵亡了,是的,我已是将死之人。
“哈哈哈。”树屋外的几名看守者大笑起来,他们拿着弓箭指着铁丘黎,脸上的笑容无比狰狞。
不,我不能死,我得把这消息带出去。
我得让风大将军早日获知此信。
这是一个阴谋,他们用阴谋诡计使旬日要塞里的人成天提心吊胆,并且使风大将军不得不派出斥侯与他们睚眦相对。他们赢得了时间,而风大将军却失去了时间,真是一群老鼠啊,恶心而卑鄙的老鼠。
可是,我能逃出去吗?这里守卫森严,我已经逃过一次,但却失败了。就算我逃出去,又能对风大将军有多少帮助呢?敌人的阴谋已经达成,他们造了足够多的攻城器械,又来了什么大首领,想必军力也已足够。
烧水的人回来了,他站在树下大叫:“贵族大人,请出来吧,享受你的热水,此生最后一次。”指着树丛里,那里放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
最后一次?
铁丘黎心头莫名一颤,一种难言的恐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让他情不自禁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想,或许,这便是风大将军所说的,死亡并不可怕,面临死亡时的卑微更为可怕,是的,我并不害怕死亡,可是有些畏惧它太过漫长。黎丘黎紧紧的拽着拳头,把舌尖伸到牙齿下,用力一咬,钻心的疼痛使他的脸微微扭曲,但心神却稳定下来,他吞了舌头上那又咸又甜的血,冷声道:“把水端进来,我是铁丘氏之后,岂能如你们一般不知礼仪廉耻为何物?”
“嘿嘿……”烧水的人阴狠的看着铁丘黎,唰的一声拔出剑袋上的剑,怒道:“现在,你只是一个俘虏,若不是首领开恩,你早已死在我的剑下。”
那是我的剑,黎丘黎心想。
“反正他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你就当积点阴德,免得首领追究起来,你我都讨不了好。要知道,首领也是个贵族。”一名持弓的人对烧水的人道。
一听这话,那烧水的人怒火上脸,死死的盯着铁丘黎,半晌,冷冷的哼了一声,把剑插入剑袋里,转身向那桶热水走去。铁丘黎注视着他那罗圈腿踩在松软的落叶上,一脚高一脚低。旬日要塞里的小铁匠心想,很好,你带着我的剑,身材与我相差仿佛,若是把你杀了,我想,我的同袍泉下有灵,想必会很欣慰。而我是一名士兵,我还没死,我就得履行我的职责。
……
太阳即将沉下去,最后的余光殷红胜血。
从那蜿蜒弯曲的山道中游来了一条铁龙,他们穿行在这血色的青山深处,沿着河床前进,约有三千人,人人顶盔贯甲,半数有马,长戟与枪矛在夕阳的余辉中泛着道道冷光。最前方是一名旗手,他手中持着一面荆棘花大旗,背后的荆棘花披风覆盖着马屁股。一只黑色的鸟扎破了夕阳,向旗手窜来,落在了大旗上面,朝着队伍前方的一人“轧轧轧”的叫起来。
那人与众不同,他并未披着荆棘花大氅,而是披着一件破烂的,满是孔洞的赤红色大氅,依然一身铁甲,从那满是伤痕的肩甲上斜斜透出一柄剑,夕阳落在他的头盔上,却照不穿那冰冷的铁面甲,只能看见那盔缝里有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在他的身侧是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竟管它浑身上下披着一层华丽的楚锦,却难掩它的老气,每走几步,它就会停一停,啃啃地上的嫩草。或许,就是因为它,这条铁龙才会行进的如此缓慢。
不过,缓慢并不代表着衰弱。
人与马上千,却无一人出声,唯有马蹄声与铁甲的磨擦声。他们仿若一体,又似以铁石铸就,眼神一致冰冷如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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