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记得这个叫锦心的女孩在上一世时曾是自己身边的第一任侍读, 但其实对她的印象,远没有临霜来得深刻。只大略知道,她是祖母与母亲一齐所看中的人, 是公府中的家生婢, 母亲是祖母身侧的大嬷嬷,而父亲, 则是西院的掌院,名为方城。
那时他身边环伺的丫鬟婢女不少, 算起来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除了平时同他伴学下学, 其余的时候便几乎没了什么太多交涉。再稍深的一些印象,便是她似乎有些心仪于他。他能够感觉到些许,却一直故作不知。
那时候, 他也不过如今这般大,祖母一心想着为他择一位贴身服侍的通房丫头,最先想到的人选无疑便是锦心。也曾有意无意间同他提起,却都被他囫囵敷衍了过去。时日一久, 这件事也似就这般过去了,再也不曾被提起过。
就在他也以为事情就这般过去的时候,却未想, 一件令他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他还记得,那也是在他十五岁那年的秋天,事情不过起于一碗醒神的汤药。他夜半读卷,她言忧心他劳累疲乏, 特意为他送来了一碗醒神汤,他当时未做回事,只是默默将汤饮下了,吩咐她可不用侍候,早些回去休息。
锦心应了,却没有依言离去。然后,他身体里莫名窜出一簇猛烈热火,将他整个神思都燃着了。
没错,那汤中被加了催.情之药,她趁机自荐枕席,声称自己愿意为他解忧。他却没有理会,只是跌跌撞撞跑到寒泉边上,浸了大半夜,勉强熄了体内那簇无名火。等他完全恢复,想要去追究此事的责任时,她几乎吓坏了,只是一直跪地哭求,求他饶恕,更求他不要将她赶出紫竹苑去。
她说,她若被赶出去了,她爹一定会打死她的。
她还说,这件事不是她想做的,而是她爹方城命她做的。
他一时恻隐,也便未深追究,左右此事无他人知,他便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可是不知怎的,没过多久,外面却传出他强.奸侍婢的风声。老夫人大怒,兜兜转转查明了此事,下令将她施以杖责,逐出紫竹苑,任凭她如何哀求皆不曾动容。
后来,他听说,方城深觉此事难以见人,她被方城一顿毒打,之后断绝了关系赶出了公府。
再后来,他才知道,那下药的命令虽出于方城,而其实真正的源头,却是来源于他的堂兄,沈长歆。
——是沈长歆,想用这件事,从他的名声上搞垮他。
所以无论是否会有人知晓,终将都会被揭露出来,作为掣肘他的一处关键。
那之后他便再不曾再见过她,谁知多年后再次复见,却是在一场宫宴上,她的身份业已变为了三殿下的姬妾。据说她当时被逐出公府,手无缚鸡,几乎沦为乞丐。是三殿下看中了她的美貌,将她捡回府中,
而事实上的真正缘由,是三殿下知道她曾经的身份,晓她跟随他近两年,了解他的每一个习惯,每一处喜好,更了解紫竹苑内的每一个人事。他试图用她来探知他的每一处弱点,继而成为攻克他的症结。
彼时朝中三殿下与太子的夺势之争已初有端倪,定国公府的立场显得尤为重要,然而沈长歆同他的立场不同。那场迷局他本不想参与,却最终因为这些将他席卷。这些事就如同深扎入记忆的尘埃深处,他本都已几乎快忘却了,但就在她方才说那句话时,突然排山倒海般轰然而来,全部勾连得清晰。
他有一瞬的迷茫。算起来,上一世,大抵也正是这个时间……她因事发被逐出紫竹苑,后来没过多久,临霜便被置入他身侧。
所以,如果现在将她逐出苑,那么,会不会……
锦心的哭求尚在继续,“少爷,奴婢求您了!奴婢求您不要将奴婢逐出紫竹苑!奴婢知错,奴婢定任您打罚,求您了少爷!”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任她将自己的衣角拽得褶皱一片,许久闭了闭眼。
微微叹了一息,沈长歌道:“罢了。”
顿了顿,沈长歌蹲下身,漠然将她的手自自己的衣摆上拗开,盯着她泪眼朦胧的眼,“方锦心。”
锦心一怔,哭声停了,微讶地抬起头,一张脸哭得都花了。
“这一次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必须保证,今后安分守己,莫要再动这些歹毒心思。临霜而今是我的侍读,你若再敢对她做些什么别的,就别怪我这紫竹苑里再容不下你!”
说完这些话,他没再管她,起身,推开门径直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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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跌跌撞撞,几乎不知该去往那里,磕磕绊绊跑到了中院问蓉所居的居所,推开门便倚在床头泪如雨落。她心中难过郁结,先时本是无声地落泪,却越想越觉伤悲,后来干脆便变为了失声恸哭。
问蓉从外走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心儿!”
她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半扶住她。不知女儿今日本是兴高采烈地回去东院,仅一眨眼的工夫,怎就会变为了这幅模样。她精致的妆容被哭花了,身上雪白的衣裙也被蹭了尘土,最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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