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见到我便喜滋滋地凑过来,递给我一个文件袋说:“打开看看!”
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下,我终于打开了袋子,一份房屋买卖书呈在了我的面前。在我质疑的眼神中,她很得意地跟我解释:“老娘我金盆洗手了,存了这么多年的钱一把拿出来买了这个房,房型地段都还不错吧,要是以后钟家大少爷不要你了,你也好有个地方去……”
她还没有说完,我已经扑过去抱着她放声大哭。我们从来没有这样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在我抱住她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良久才慢慢地回抱住我,伸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嘴巴无意识地发出低低的吟唱声。
我记得,那是我小时候做恶梦时,她会给我唱的歌。即便那时候我抗拒她的拥抱,却还是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她抱着我的温度。
这个世界,原来还有人不会离弃我。
醒过来时,我妈正坐在床尾看着我,见我坐起身,便直接淡淡地开了口:“钟越都告诉我了。”
我顿了片刻,然后轻轻地“哦”了一声。
她抬起眼皮子,视线紧紧地跟着我:“他跟我解释了,说他当天有些麻烦的事,所以心情糟糕了点,才会对你发脾气。我觉得情有可原,你觉得呢?”
我不予理会,只顾着不紧不慢地往身上套衣服。
房间里沉寂了一会儿,然后我妈忍不住腾地站了起来:“老娘到底是怎么生出你这么怪的东西!前几天是谁跟我保证不论发生什么都会坚持?胸口拍得多响啊,现在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你啊,就是个笑话!”她斜了我一眼,然后踢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走了出去。
我呆呆地看着对面梳妆镜里的自己,然后慢慢地爬下了床。走到客厅,便看到钟越正坐在沙发上,下巴上有一片青色的胡茬,一向注意形象的他竟也会忘记刮。我朝着他慢慢走了过去,他闻声立即抬起了头,张口正想要说话,我及时堵住了他:“我跟你回去。”
车窗外的风景依旧是曾经的风景,身边的人依旧是曾经的人,可是我却没有当初跟他吼跟他叫板的力气。
我什么都不怕,不怕被背叛,不怕被抛弃,我只害怕不相信,如果连相信都不能给予,那么这爱又有什么分量?
04
程程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饿了两天了,不是故意绝食,是压根食不知味。钟越还特意找了厨子来给我做饭,可是我还是兴致索然。
我们没有约在她的酒吧见面,而是一起回到了曾经的高中校园。夜色深沉,只有校园中昏暗的路灯点缀。我和她坐在广场的台阶上,脚下放着几罐啤酒,伸手“啪”地打开一罐,咕嘟咕嘟便下了肚。
然后她说:“我离婚了。”语气平静得跟说“我饿了”一样。
我僵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为什么。她摇着头笑了笑:“好像跟我原来想的不太一样,没有自由了,你也懂我这个人,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眼见着她又要唱起来,我急忙骂道:“靠!当初是谁跟我说让我祝福你们的?现在你们才结婚几个月啊!三个月都不到啊!你就玩离婚?你以为在玩过家家吗?”
她喝了一口啤酒,斜了我一眼,然后伸手从包里掏出了一本证扔到了我的腿上:“离婚证,好看吗?”
她又一次通知了我,而非求助于我。
我合上那本离婚证,默默地喝起了啤酒。这一次,我什么都不说,每个人只要管好自己的人生就够了,不必旁人来画蛇添足。就像我和钟越僵到如今这样一个地步,我依然不想开口向程程倾诉,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想提及。放在心中,它还是沉重有分量的,挂到嘴边,便轻了。
广场上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还有小情侣坐在灯光偏暗的角落里卿卿我我。程程突然骂了一声:“操你大爷的,世风日下啊!想当年我们在这里念书的时候多淳朴!我都不知道小jī_jī是什么!”
我白了她一眼,跟着骂了起来:“操你大爷的,你装什么纯啊,当年是谁主动要组队去男厕所参观啊!”
她一愣,随后放声笑了起来。
然后她突然提到了坤子,她说:“记不记得坤子有一句特别经典的话,他说‘人生就像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现在我真觉得他是个哲学家!”
“他不是一向很经典?”我和程程又聊了曾经许许多多的段子,我们一起笑过奔跑过流汗过的青春过往,像是风,哗啦哗啦呼啸而过。
那晚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很亮很亮的月亮,正静静地俯瞰着我们这些芸芸众生。或许在它的眼睛里,我们是愚蠢的,但我们却是鲜活的。
回到钟越公寓的时候,他仍旧在等我,仿佛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我站在门口突然就问出了曾经的问题:“你在等我?”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有光彩流转,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皱着眉头一副嫌弃的口气:“一身酒味,快去洗洗。”说着,便转身要回书房,而下一秒,我却已经走上前环住了他的腰。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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