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泉置。
常惠令人收拾行装,正忙时,远处,马蹄声声,烟尘飞起,数骑飞驰而至,原来是敦煌副将司马云来了。这人紫棠色面皮,身形魁梧,目光有神,一看就知是个精壮的汉子。
司马云道:“太守令末将来请光禄大夫前往敦煌,共同议事。”常惠道:“知道了。”想着杜勋忠勇可用,便令其随同前往。杜勋欢喜不尽,心想:“正是男儿驰骋时,此一去,说不定能建功立业呢。”便速将公务移交他人,又聚点了顿山等人。常惠见人已到齐,喝令出发,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拍马冲出,不消说,这人自然是刘相夫了。常惠笑道:“这娃儿的性子,从来就是风风火火的。”王诗瑶道:“常叔叔,请允许我前去护卫翁主。”“嗯。诗瑶,有劳你了。”于是王诗瑶带上甘延寿和福叔,急急地朝刘相夫追去了……
长安,大司马大将军府。
身长七尺三寸,肤色白皙,眉目疏朗的霍光静坐于画室之中,微风吹来,美须俊髯,潇洒飘逸;面前的几案上,空无一物,他却久久地凝视着,一动也不动,又过了半个时辰,许是跪坐久了,膝部不适,便稍微动了一下紧帖在脚后跟的臀部,复又端坐了,抬起头,看着对面那副《周公负成王朝诸侯》图,凝神静思,任凭清风徐来,鸟雀欢鸣。
又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虽然很轻,但萦绕于凭几上的几只蚊子,却明显感知到了,急急地飞走了;而霍光却依然端坐着,一动也不动。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大将军沉思若此,想必心有踌躇吧。”语音平和,并未含惊讶之意。霍光的身子明显动了一下,回过头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笑道:“哟,大司农(田延年)来了。”田延年指着身后一人道:“车骑将军(张安世)也来了。”张安世忙上前行礼。霍光令人上茶,三人分宾主而坐。
霍光道:“我所虑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两人对看一眼,点了点头。张安世道:“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主。不知大将军作何打算?”霍光默然片刻,长叹一声,答非所问,“陛下走得太早了啊。”两人也叹息不已。“唉,陛下如果留下一个子嗣就好了。”两人面面相觑,均想:“上官安之女、您的外孙女上官氏为皇后时年仅六岁,如何能速生子嗣,为陛下保种?如若与别的女人多接触也好嘛,可大将军为了让陛下专宠皇后,不许后宫妃嫔进御,并令宫女皆穿“穷绔”,以防陛下跟宫女偶生暧昧。唉,陛下欢娱不多,又英年早逝,如何能留存子嗣呢?”想到此,两人不免又叹息一声。霍光亦应着叹息一声,看神色,似有所懊悔。
田延年道:“大将军想好对策了么?”霍光道:“陛下为先帝的幼子,共有五位长兄。戾太子刘据为江充所害,薨于巫蛊之祸;齐王刘闳、昌邑王刘髆皆已不幸早夭;燕王刘旦因谋反已被诛;如今只剩广陵王刘胥了,二位以为他如何?”张安世道:“广陵王形体高大,力能扛鼎;空手搏熊彘猛兽,亦不在话下;单论勇猛,可谓国士无双。然则,此人好倡乐逸游,动作无法度,若一朝为君,恐危害天下。”
霍光点头道:“广陵王无有贤名,确不得立。”看向二人,又道:“先帝之子已不能选,能选的那就只有先帝之孙了。不知二位可有中意的人选?”两人默不作声,均想:“方才大将军沉思了那么久,想必心中已有丘壑。”因而齐声道:“我等不才,不知何人可以胜任。一切听凭大将军吩咐。”
霍光道:“二位听说过中尉王吉和郎中令龚遂吗?”两人一听,心知肚明,齐道皆贤士也。“那么,二位以为昌邑哀王刘髆之子、昌邑王刘贺如何?”张安世道:“昌邑王青春年少,兼以贤良调教,咱们再用心辅佐,或许不失为中兴之主。”田延年面有忧色,“可我听人说,这昌邑王也是个骄狂任性的主。”张安世道:“何人年少不轻狂?这昌邑王还是个新加冠不久的孩子,又是诸侯王,自是免不了任性些。”田延年道:“怕就怕他屡教不改。”两人因而争执起来。霍光道:“都不要争了。明日到了朝堂上,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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