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襟在辇车外间禀告道:“娘娘,戴世妇求见。”
“快请。”牧碧微张开眼睛,扬声道,不多时,锦绣衣裙、钗环整齐的戴氏有些艰难的走了进来,她身后的宫女替她提着裙摆,看着她那站都站不稳的模样,牧碧微不由笑了,“快别行礼了……你这是?”
“回娘娘的话,咱们世妇这两日头晕得紧。”宫女阿鹿代戴世妇回答道,“在自己车里实在坐不住,所以想来寻娘娘说说话儿。”
看戴世妇的脸色明显拿脂粉掩饰过,却还是不太好看,牧碧微笑着道:“好好儿的怎么就晕了起来?”命阿善过去扶了,又拿软垫垫了请她坐。
戴世妇苦笑着摆了摆手:“我也不跟牧姐姐客气了——实在垫不得,就是想到路上颠簸,因此出发时备下了好几个软垫,不想软绵绵的坐着坐着就晕了个七荤八素,我这几日一天吐几次,到后来呕得全是酸水,如今是连东西都不敢吃了。”
阿善究竟是过来人,闻言眼波一动,哎哟了一声道:“世妇这可轻忽不得,可请太医看过?”
“回青衣的话,昨儿个容太医诊断的,说世妇是不惯乘车太久,开了些药,趁着傍晚宿营的时候奴婢熬了,但世妇今儿吃着倒是不吐了,就是心头烦闷。”阿鹿见戴世妇精神不佳,忙再次代她答道。
阿善这才放下心来,扶着戴世妇就那么在席上跪坐下来,因牧碧微位份高又得宠,她的这驾辇车虽然比之俨然一间房屋的帝辇小了许多,却也可容好些人在里头,却如一间小小的房间了,里头东西一应俱全的,挽襟翻出茶具来沏了茶,阿善就叮嘱道:“奴婢从前听阿郎说过,晕车的人吃些酸的好。”
挽襟忙道:“奴婢记得娘娘带的东西里头倒有包陈皮当零嘴带上的。”
“却不要了。”戴世妇忙道,“不瞒你们说,若是苦的为着心头不闷我啊也认了,可这酸的东西实在倒牙,我惯常不碰的,别说陈皮,就是橘子,人家说甜的我也不常吃,每回陛下赏赐下来都给了阿鹿呢。”
牧碧微不由嗔了她一眼:“戴姐姐,你这样可不成,心里头闷着就精神不好,精神不好,你在我这儿是没什么,可你若去了前头……”她一指帝辇,语重心长道,“若陛下只召了戴姐姐你一个人过去呢,不免嫌闷,若与旁人一同奉召,怕是难免要被疏忽呢!”
戴世妇接过挽襟递上的茶水呷了一口,面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两年前到西极行宫的时候,我也只是有些不好,却从来没有晕到这样过,不瞒你说,这会我本该就是在那里的。”
“哦?”
“还不是晕得厉害?”戴世妇叹了口气,“只得让阿鹿替我回了,听说,是司御女顶了我的缺呢!”
提起司御女,戴世妇的语气里就是难掩的酸溜溜的……
牧碧微笑了一笑道:“那司氏咱们也不陌生,她啊惯常是个伶俐的,一张嘴跟刀子也似,遇着她在场就不怕冷清,怪道戴姐姐不去了,会是她来顶。”
“右昭仪抬举罢了。”戴世妇放下茶碗,“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经过胡氏的车驾,里头乒乒乓乓的砸着东西呢,到底是安福宫里的人,同为世妇,我若是那么一砸,这回秋狩连吃茶的东西都得向人借了!”
她说的胡氏胡世妇,正是安福宫里的,戴世妇因身子不适推了召见,孙氏叫了司御女顶上而不是胡世妇,那胡世妇自然心头不平。
“动静闹得这么大吗?”牧碧微好奇道,“就不怕传到了那一位耳中去?我可不觉得她是个好脾气的。”
“那一位要是好脾气,这宫里就全都是慈悲人了。”戴世妇道,“只不过呢,这一个胡氏在那里摔着东西骂来骂去,也不过是骂司氏抢了她的机会去,也没敢说旁的,那一位既然把她带了来,也断然没有这个时候责罚她拆自己台的,左右这胡氏矛头对的还是司氏,由着手底下的人闹腾,她也好安坐钓鱼台哪!”
“这倒是希奇了,都是一个宫里的,主位不盼着彼此和睦不要生事,反而乐得看她们彼此争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阿善在旁笑道。
戴世妇说了这几番话,精神看着倒是好了一点,闻言就笑了:“所以啊,我才进宫的时候被赐居昆德宫,当时,有人就惋惜,说没个主位,将来吃了亏也没个人说去,总不能回回跑到华罗殿去罢?可后来看了几个有主位的宫里,叫我说,那还不如自在些呢!”
说这了话,又想到牧碧微如今也是主位了,忙又道,“自然,牧妹妹你对宫里人那当真是没得说的,只是这宫里头似你这样的人究竟少呢!”
“戴姐姐说了这话,我倒是想到了一点。”牧碧微眯着眼道,“说起来昆德宫是个好地方,只可惜长年没个人主持,却都要荒废了罢?”
戴世妇一愣,随即道:“正殿那儿早就生满了野草——左右也没人去住,昆德宫里连我在内也不过三四个人,就与那长信宫差不多……”
“长信宫的沈御女——”牧碧微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失笑道,“她倒是好运气呢,昨儿个我陪着陛下下棋,她在旁边做庄,何光训和我宫里的段美人下注,一连输了她七把,何光训也还罢了,到底是一宫主位,不缺那么点子银钱,却是段美人把辛苦攒下来的一点儿体己都输了个干净,差点没掉下泪来,后来陛下也瞧她可怜,留了她伺候……”
戴世妇见她忽然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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