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座的季棠棠,突然动了一下。
她的动静把岳峰拉回到现实里来,他定了定神,去后车厢拿了个宽胶带出来,把她的手和脚都绑上了:一定的防备还是有必要的,万一她醒了之后又疯狂攻击,那还是绑上的妥当。
绑她的时候,发现她身底下压着路铃,岳峰拿过来看了看,很是疑惑地放回到车屉里:他记得拉季棠棠进车的时候,她手里是空的,这个铃铛,难不成是自己跟进来的?
夜还是暗沉暗沉的,远处有只大公鸡突然打鸣,没过多久就歇下去,估计被主人家掐了口,岳峰打方向盘顺着路一直开,又过了十来分钟,终于上了水泥的公路,再过一会灯光和指示牌渐渐多了,大致能摸清楚所在的位置和方向,这样也好,先往西开,不管是去贵州还是广西,都是偏远省份,躲或者藏,都要方便很多。
经过上高速的最近一个收费站,他去便利店买了些水和面包,过收费路口时,有了在敦煌的经验,很是警醒地查看周围的人,值夜班的收费员对他显然没什么兴趣,眼皮都没掀,打着呵欠递了张路票给他。
终于进了高速,反而异常的安静,没有风,一路只听到轮胎和柏油路面的轻微摩擦声,急转弯的地方有延伸的道灯,一盏一盏,像黑夜中温暖的眼睛。
秦守业受伤,秦家人失了主心骨,怎么样都会乱个半夜,这段时间应该不会追过来,但这不表明就此安全了,事实上,形势比之从前,只有更糟。
以前秦家做各种追踪,总还是顾及自己伤天害理,偷偷摸摸不敢见光,这次之后,大可以堂而皇之安他一个故意伤人或者蓄谋杀人的罪,报请公安机构进行追捕,而只要公安被牵涉进来,他们能逃的里程,也就屈指可数了——到时候不是季棠棠连累他,而是他会拖累季棠棠。
所以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车得换,万不得已,假身份也是必要的——好在他认识的路上的人多,很快让他想起来这条高速接下来进楚雄州,离着楚雄市不远,他在那头有个朋友叫老鬼。
老鬼年轻的时候在腾冲一带混,带人偷渡缅甸,来回捞了不少,后来有一次被缅甸的人民军给逮住,扔监狱里判了三年,罚了一笔钱,出来后开始倒腾云南的药材,比如田七和天麻,买低抛高,属于比较另类的“炒药人”,短短几年暴富,像模像样开起了滇药公司,后来试图做大,开了不少分公司,开到西安咸阳一带捅了篓子,得罪了当地的同业,被人寻隙给抓了,那是九条的地盘,当时岳峰还是九条的帮手,老鬼关系托到之后,九条让岳峰帮忙把人给捞出来的,还摆了酒压惊,当时老鬼三杯酒下肚,眼圈儿就红了,拉着岳峰的胳膊絮絮叨叨:“兄弟,没说的,将来有什么事,一句话,大哥火里水里都奔着你去。”
有时候,比起文质彬彬架金丝眼镜满口房产政策经济的文化人,岳峰更喜欢结交老鬼这样的朋友,心眼没那么多曲里拐弯的道道,义气也是真义气。
电话打过去,老鬼那头正睡的四仰八叉,接通了之后一听居然高兴坏了:“行行行,我准备准备,天亮之前准到!”
放下电话,岳峰很有点感喟,有些人说“报答”,只是嘴上溜个便宜,真上门了,一张脸拉的比□还难看,老鬼这样的,其实并没有太多交情,他只是记着欠着你,心心念念要还,终于能被需要,心里跟卸了块石头一样轻松。
老鬼是好人吗,钻政策的空子铤而走险,显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是对朋友的义气那是真没得说。秦守业是坏人吗,撇开对季棠棠做的事不看,谁不夸是个不错的领导、好老公、好爸爸?这就是人的复杂之处吧,没有纯粹的好和坏,对季棠棠来说,自己或许做的够多,但对苗苗来讲,完全是狼心狗肺悔不当初吧?
岳峰叹气,快天亮时,他把车开离省道,进了楚雄市地界,照着电话里约好的,去市政府隔了一条街的银行门口,老鬼已经到了,倚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东张西望的,岳峰下车跟他打招呼,老鬼几步迎上来,不忙着寒暄,先往他手里塞了三四份身份证和驾驶证:“你看哪个照片像你,自己选个吧,都配套的。”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托人走黑莫问来路,反正要假身份只是应付沿途查看,不当真指着用它住店,岳峰随便挑了份了事,把证件揣兜的时候,问了句:“我要这玩意儿,你就不起疑心?不怕我是杀了人来的?”
老鬼头摇的跟葫芦似的:“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吗?真要杀了人,那绝壁也是被逼的!退一万步说,你真犯了事,一百个人抓你,老哥也得挺你不是?老哥记着你的恩呢,狗*日的当年被抓进去,那帮穿制服的龟孙子得了好处,往死里整我,把我大腿扒开了一块块垫砖头,tmd坐老虎凳呢,要不是你捞的早,老哥这下半身就废了。”
说完了又掏出张新的卡给岳峰:“喏,新号也给你买好了,有空换了。我听说现在公安贼精的,跟移动合作,用手机定位你在哪哪哪,关机了都能找到,你可得换个。”
岳峰哭笑不得,老鬼嘴上说相信他不是犯事,但这每一桩每一件,都当他是逃犯一样帮着想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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