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看着那已经显出轮廓的巍峨城池, 眼中攒出一抹笑。
要回去了,他的长安。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 雨雪载途……”
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诗》中《出车》,一时间倒有数十人相和, 虽无甚曲调,但却愉悦浑厚,实乃凯旋之音。
魏潋勾唇一笑, 却想起他走之前让魏熙给他弹琴庆贺了,也不知她练的如何了, 只怕她这些时日忙得来不及准备。
魏潋正想着,却听远处的长安城里隐隐传来了钟声。
他摇头一笑,隔这么远哪里能听得到城里的钟声, 可他心中有些预感,挥之不去,魏潋对身畔的裴斯问道:“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不是底下将士在唱歌吗?”裴斯说着, 面上有些懒散的笑意:“怎么,都到长安了,殿下还想罚人?”
魏潋收敛神思,笑道:“自然不会,疆场厮杀九死一生的,眼下好端端的回来,不说他们,便是我也觉得快活。”
裴斯揉了揉在马上坐的酸麻的腰:“可不是,终于能歇歇了,这些时日总在马上,骨头都快散架了。”
裴斯说着,揉着腰的手一顿,指向前面:“前面的可是信使?”
魏潋闻言向前看去,见四五骑人马往这快速驶来,他眸色一深,手不自觉的抓紧了马缰,未过多久,快马行到眼前,领头的内侍从马上滚下来,哭的悲切:“殿下,陛下去了。”
魏潋抓着缰绳的手一松,身子往后倒去,吓得护在他身侧的亲卫纷纷催马靠近将他扶住,劝道:“殿下节哀。”
魏潋勉强稳住身形:“何时?”
内侍哭道:“今晨内侍去侍候陛下起身时,就见陛下已经……驾崩了。”
魏潋点头,苦声道:“可怜我为人子嗣,竟不能见阿耶最后一面。”
随行的将军劝道:“殿下平定贼子,便是不见陛下也定是欣慰的。”
魏潋闻言不语,过了片刻,他对出言相劝的将军道:“我身为人子,定是要去阿耶身边尽孝,将士们就劳你和刘将军安排了。”
他说罢,扬鞭策马往长安奔去,马蹄落在地上,一声声携着风雷之势。
皇帝身死的消息传来后,魏熙就赶去了宫里,虽早知皇帝已死,可她却依旧难免伤怀,这几月因怕人看出异样皆是强撑着,到了后来,也渐渐习惯了,本以为已经遗忘了丧父之悲,可眼下看着布满缟素的皇城,眸中的泪水就没停过。
不仅是气氛感人,也因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为皇帝哭灵了。
魏熙哭的悲痛不能自抑,惹得殿中众人也哭的卖力,一时哭声从殿中传出,很有些撼动天地的气势。
魏潋就是在这震耳的哭声中,风尘仆仆的赶到宫里的,内侍见了他,忙高声道:“宁王殿下回来了。”
通报声还未止,魏潋便早已到了殿中,迎面而见的,便是一口华棺,以及棺材前那道消瘦的身影,他快步走过去,却见魏熙哀哀切切的回头,一双眼早就哭的红肿:“六哥,阿耶去了……”
魏潋看着魏熙,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他缓步走到魏熙身畔,抬手拍了拍魏熙单薄的肩膀:“苦了你了。”
魏熙蓦地抱住魏潋的胳膊,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六哥……”
魏潋见她哭的可怜,想要给她擦擦眼泪,可碍于此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因此只能按捺下来,他一撩衣袍,跪在魏熙身边:“好了,六哥回来了,以后还有六哥呢。”
魏熙点头,将抱着魏潋胳膊的手松开了:“六哥快给阿耶行礼吧,阿耶托着病体撑了许久,就是等着六哥回来主持大局。”
魏潋闻言,叩首悲声道:“阿耶,儿子回来晚了,竟不能早些见阿耶一面。”
魏潋说罢,便有许多人纷纷劝慰,其中不乏早早唤了陛下的。
魏熙在一片嘈杂声中抬头看向那口空棺,心中竟莫名有些笑意。
他们在这里又是哭给谁的呢?多半是哭给情理规矩,和自己的名声吧,便是她自己……
魏熙想着又是悲不自胜,垂头呜咽起来。
新帝仁孝,亲自为先帝守灵,欲要弥补未能在先帝生前侍奉的遗憾,魏沣等先帝诸子想要陪同,却皆被新帝劝回。
眼下已至冥夜,正是阴气正盛之时,白日里悲痛欲绝的皇帝却跪坐在灵柩前,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六哥也累了,吃碗粥吧。”魏熙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她哭得厉害,连嗓子都不比以往清脆,如此轻声说话时,带着些沙哑的绵软,越发显得温柔。
魏潋闻言有些恍惚,直到魏熙将粥放在他手中时才回过神来,他捧着粥看了魏熙一眼:“阿耶既然不在里面,你又何必哭的这样伤怀,白白损了身子。”
“能哭一哭也是好的,哭过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魏熙说着,看向魏潋:“六哥是怎么知道的?”
魏熙拿起勺子搅了搅粥,道:“我清楚阿耶的身子如何,怕是在他闭关之时,身子便已经不行了吧。”
魏熙点头,眼里又有了些泪意:“阿耶为了大夏安稳,连葬礼也不要了,我以前觉得阿耶变得荒唐了,可如今却发现阿耶永远都是心怀大夏的。”
魏潋用了一口粥,问道:“棺材里的是谁?”
魏熙摇头:“棺中无人,除了阿耶,谁都不配,可阿耶……时间太长了,阿耶眼下已经不能受我们的礼了,若是让人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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