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来冲喜!反正没成亲,大不了咱们将聘礼给吴家退了,总不能让小妹嫁给个死人!”
她眼中含泪,伏在母亲身上哽咽。事到如今,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子能有什么主意?长兄为父,爹爹死后,她和母亲便投奔去了堂哥家。哥哥嫂子以租种桑田为生,再老实本分不过了,待她和母亲极好,所以此番总会帮她做主的。
门被人从外头用力推开,寒风带着打着旋儿的雪花冲进屋里,她下意识抬头,看见从外面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男人。走前面的那个上了年岁,两只手缩进袖筒里,双眼通红,憔悴异常,老态十足,正是吴老爷。而跟在他后面那个年轻男子,她认识,是吴家二爷,远山。
吴老爷将大氅脱下,冷眼斜扫了下她,便开口说道:“我们吴家不会亏待沈姑娘,你还是长房长媳。”
堂哥不敢得罪县里有钱有势的老爷,他心里虽急,却哈着腰,站在吴老爷身边,用哀求的口吻说道:“老爷,可是我妹妹连花轿都没下呢,这门亲事,”
“这门亲事当然作数了!”吴老爷直接打断大哥的话,冷漠地说:“这事没得商量,沈姑娘今夜就得进我家门。”
她一愣,没抑制住情绪,哭出了声。
“爹,要不算了吧,何苦委屈人家姑娘一辈子呢。”
这个声音,是那么的好听动人,以至于在日后无数个寒夜,每每想起了,都会暖热她早已冰冷的心。当时,她痴痴地抬头,看着五步之外站着的二爷,把这抹高大俊逸的身影,刻在了心里。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吴老爷登时大怒,起身反手打了儿子一巴掌,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身形有些晃动,待稳住后,斜眼觑向她们母子三人,冷笑:“若不是看着沈晚冬是出了名的品貌俱佳,像你们这样的低贱之人,也高攀得起我们吴家,别做梦了。且不说我们吴家在这县里是大户,单论我家和知县大人的交情,都不是你们这等人能攀扯到的。当初你收了我家的聘礼和四十亩地,就相当于把姑娘卖给了吴家。打官司?哼,十倍还来,否则我们有人陪着你死。”
民不与官斗,要为她做主的哥哥听了这话,登时萎了,手使劲儿地锤脑袋,头低了好久,丧气道:“老爷别生气,我们立刻给妹妹妆扮,今夜,今夜就送进吴家。”
她哭,她恨,她发脾气,她恨这张脸给她带来的噩运,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在走之前,哥哥偷摸对她说:“好妹妹,先委屈你去吴家,哥哥家去后想办法,总要把你从吴家赎出来。这姓吴的老头子看着已然打定了主意,若咱们今夜再争辩下去,怕是我和婶子都不能囫囵个儿的走出这客栈。”
她愣住,百善孝为先,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女子,在这男人主宰的天下,又能怎样?她欠堂哥一家的情,太多了。
泪将红妆一遍遍冲掉,头上簪的金凤冷漠异常,耳上的明月珰随着风雪轻轻摇曳。喜堂上的龙凤红烛换成了白蜡烛,两个仆人将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抬进喜房。
那个夜好长,她的“夫君”安静地躺在绣床上,她蜷缩在墙角,连头都不敢抬。吴家人将婚房反锁了,不让她逃,叫她守着尸体,洞房花烛。她害怕那具颜色青白又毫无生气的死尸,她哭,一直哭。
后来,门外传来阵脚步声。
“沈姑娘,是我,远山。”
她心里划过阵暖流。
“你别怕,今晚我在门外守着。”
她感觉,眼中流出的泪,好像变热了。
后来,她成了吴家的长媳,住进了狗尾巴巷子的最角落那个单独的小院里,而隔壁就是婆家吴宅。
老爷从乡下给她买了个丫头,名唤春杏,他说:“我们吴家不会亏待你,你以后要恪守妇道,不要做出有辱家门的事。”
她知道春杏其实就是用来监视她的,好么,这跟坐牢有什么两样。心里虽有千般委屈,却只能小声说:“知道了,老爷。”
她的朱颜玉色,也只有自己和贴身伺候的小丫头春杏欣赏,再就是街头巷尾的男人们痞笑着叹气罢了。叹什么,一个貌美如花的黄花大闺女被强迫守寡一辈子。
庭院虽深,可她却不寂寞,因为有他。
二爷时常过来给她送些吃的用的,隔着门和她说会子话;每回他到外地跑公差,回来时都还会给她带些时兴的小玩意儿,装在扣子里的胭脂、雕成玉兰花样的发簪、檀木小香扇……
这些东西,她从来都舍不得用,全都藏在箱子里,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贴在胸口,感受他的关切。伺候她的小丫头将这事告诉了老爷,老爷狠狠地将二爷打了一顿,后来,二爷再也没敢进来过。她见不到他,只能在深夜坐在大门口,隔着门板,听巷子里他熟悉的脚步声,知道他回家了,那也安心。
在她嫁进吴家的不久后,二爷要成亲了,新妇是老爷的旧友之女。自从大爷走后,老爷就没笑过,如今小儿子成亲,他那张如死灰般的脸上,多少有了些春风。
全家都在忙,擦银器、准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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