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是无所谓别离,大概也就无所谓成长。
1
那天去校门外溜达过一圈,景夜按照招生处的指点,写写画画总算填完了表格。
坐在一旁负责整理新生资料的学长探过头来:“嘿,这位同学,你有没有男朋友?是不是本地人?”
景夜见他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这难道就是**裸的搭讪?正想着该如何婉拒,抬头便看见先前那个从保时捷上下来的艳丽女生径直朝学校大门走去。她回头,不动声色地寻找本应站在她身侧的程屿,却没有。景夜松了口气之余,不免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明明看见她了,却没有像过去那样固执地追来,也许,他已经忘记她。
这样想着,景夜苦涩之余又顿感轻松,真好,这便是她一直以来所祈求的,如今愿望成真,又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景夜笑了笑,单手撑在报名处的临时办公桌上,眨巴着眼,用目光示意那个高年级学长:“那个,穿花色雪纺裙的女生,是谁?”
男生以为景夜对自己生出几分兴趣,赶紧讨好道:“你说她啊?你大概不是本地人吧……她最近风头劲得很,连接了好几支广告……梁绾绾嘛,据说是程大老板在后面替她撑腰,才红得那么快,不过谁知道呢?只要豁得出去,还怕混不出来!”
语罢才知自己失言了,正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挣到的印象分化为乌有,便看见景夜俯下身子冲自己笑得明媚。
他感到些微眩晕,甚至产生了景夜打算吻自己的错觉。可下一秒,景夜冷清的声音却如倾盆大雨将他心中的小火苗悉数浇熄。
“想追我?真是幼稚,省省吧!”
回酒店的路上,景夜终于记起梁绾绾是谁了,她的模样变化太大,以至于她一时没有认出来。想不到不过五年,她们各自的命运竟已全部改写。
她被展戍当成养女带走,而她成了城中最大的经纪公司的老板的金丝雀。
景夜还记得自己刚去孤儿院时梁绾绾的模样,她比自己年长两岁,留了齐耳的短发,每日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不参与其他小孩欺负自己的活动。
起初景夜还天真地对她抱有好感,以为她与那些每日以羞辱她为乐的小孩不一样,直到某天她被锁在孤儿院的仓库,她从窗边走过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时,景夜才意识到,她与她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思及此,景夜有些恍惚,神经质般地从床上爬起来,满世界寻找展戍的安眠药。没错,她每次都会偷偷从他那里拿一些出来,以备自己失眠之需。
药片还没来得及找到,房门外便传来展戍的声音:“回来了?”
景夜抓住行李箱的手一僵,转瞬换上笑脸:“回来啦!报名忒无聊,招生处的学长好像对我有意思,居然一个劲儿地问我有男朋友没,好笑死了!”
景夜边说边把行李箱放回角落,走去开门:“今天没有应酬?”
“晚上有,下午公司事情结束就先回来了,预祝你考上心仪的学校。”展戍松一松领带,变戏法似的举起手中的红酒,冲景夜微笑。
“我比较喜欢香槟!”景夜嘴上不满,却屁颠屁颠地跑去取了杯子。
2
晚上展戍出去应酬,景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脚步沉沉地走向床边。她真的很困,安眠药的效力已开始发作,她需要好好睡一觉。
这一夜安稳、平静,黑暗中,景夜摆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静静地躺在被子里,那模样,就像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她知道今夜是一定会梦见他的,就像是赴一个明知迟到了很久且无法实现的约一般。她与他,只能在回忆里相见。
景夜抬头看见自己站在那家孤儿院的门口,身后的风景与多年前无异,她站在那株老树旁百无聊赖地踢石子,终于,他渐渐从浓雾中走来。
“你好啊,好久不见!”景夜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他,笑了起来。
赤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一跳一跳的,景夜不知为何骤然想哭,可鼻子虽酸,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泪来。
她才恍然想起,嗯,原来自己是在梦中。梦中的人,终究是无法哭出来的,景夜不禁释然:“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没有了我是不是少了很多麻烦?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现实里无法问出口的,没有机会问的,在梦中,她都可以大着胆子讲出来。她不怕听见他的回答,反正这是梦,还有什么会比做梦更令人快乐呢?
景夜伸手蹭了蹭自己干燥的脸,安心地闭上眼睛。
景夜遇见程屿的时候,刚刚失去双亲。
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车祸,汽车在盘山公路上来不及刹车,直直地坠入山涧。搜救人员找到汽车残骸时,车中一对相拥的夫妻早已断了气。
刹车没有失灵,出事的那个时段附近也没有连环车祸发生,然而景夜的父母却还是这样不幸地冲出了安全护栏,令还在家中午睡的景夜骤然成了孤儿。
葬礼前几天,有负责的警察前来家中问询情况,九岁的小女孩,对死亡虽有了认知,却还没能学会应付父母死后可能发生的一切状况。
因为爸爸当年为了和父母早逝、被指为命硬的妈妈结婚,同家中翻脸,如今前来料理后事的,只有一时心软想见亡子最后一面的奶奶。
在景夜的记忆中,她只见过奶奶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还是在升入小学的新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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