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桩事,苏忆茹向看管着她的番子要求,说……说她想见你一面……”
沈莙亦是沉下脸来,忍冬略想了想,补充道:
“督主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叫我们问问你,见是不见由你决定。”
沈莙沉默着,又或者说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死寂,也不知过了多久,忍冬听到对方轻声道:
“你安排吧,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
忍冬面带犹豫,颇有些不安,
“她如今疯疯癫癫的,谁见着都不耐烦,你确定要见她?”
沈莙抿着嘴,神情淡漠,
“她虽可恶,说到底却也只是个被权势所吞噬的牺牲品而已,如今她时日不多了,且听听看她还有何事牵挂吧。”
忍冬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纠缠,只叹息道:
“我这就去安排,今夜叫人领你去萱梧馆,你放心,有人会护你周全,不会叫她伤了你的。”
事实证明忍冬万般小心其实是多此一举,直到沈莙见到苏忆茹如今的样子才知道太医的话半点也没夸张。
偌大一个萱梧馆,丫鬟奴才少得可怜,沈莙到时已是冷清到了极点。正殿里间空旷阴凉,燃着的十几盏昏黄的宫灯看起来有些讽刺。苏忆茹就斜歪在那张唯一体面的软榻上,头发散开,面容枯槁,眼睛深陷进眼窝里,就连直起身子都十分吃力。
看到沈莙来了,她的眼里才有了稍许精神,没了往日飞扬跋扈的气势,反倒看起来有些别扭。
“你终究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沈莙从床脚拿了两个枕头,面无表情地放在了她的脑后,自己则搬了一个小圆凳,坐在了苏忆茹床头半米远。
“我既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就是了。”
苏忆茹靠在那两个枕头上,面露嘲讽,
“人之将死,连你也来可怜我了……”
沈莙坐在圆凳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跳动的烛火看,对苏忆茹话中的讽刺无动于衷。
“你出身世家,从小父母疼爱奴仆成群,无需仰人鼻息,无需朝不虑夕,锦衣玉食人人奉承。这些都是你的身份带来的好处,你已享受了二十年。凡事皆有利弊,你靠着家世高傲地活了这许久,如今随着母家的兴亡而起落,亦是你需要付出代价。更何况,你能有今日,与你自己亦不无关系,我不会可怜你,因为你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可怜。”
苏忆茹听了沈莙这段话,难得的很是平静,许是早已没了争辩之心,如今的她看起来有种即将解脱的超然,和冷眼看这一切的立场。
“我知道你恨我,为着魏琴君,也为着你自个儿。沈莙,你毁了我的一生,临了,又有什么立场来恨我?”
沈莙抬眼看她,那枯黄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至极的表情,明明好似释然了,却又像是讥讽中掺杂着难以想象的扭曲恨意。
“你都知道了?”
苏忆茹冷笑两声,发出‘咕咕’的沙哑声音,
“知道什么了?是你借着几封可笑至极的情诗促成了慕容淳和萧二郎的婚事,还是你一手将我推进后宫这黑暗的深渊?”
沈莙脸上神情淡淡的,也并无太多的惊讶情绪,她看着被微风吹起的床帐,沉默片刻才道:
“你既已知道了,想必早就恨我入骨,如今我也无需瞒你。苏忆茹,在阿淳和萧二那桩事上,我从来不曾后悔过。无论当初我使了什么手腕撮合他们,萧楚瑜和阿淳两情相悦,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想必你也早就不再自欺欺人了。我那点子小心计,在一段原本就情投意合的感情里和‘伤天害理’扯不上任何关系。你利用家里的势力对萧府施压,想使萧楚瑜妥协并且娶你为妻,本质上比我所做的还要卑鄙得多。我若不插手,也许他们不会在一起,但你要知道,你参加选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你无力改变,不是我推一把也会是旁人。我没想过要害你,慕容淳和萧楚瑜能够在一起也不是仅凭我几封信就能成事的。他们彼此喜欢,因此你才不甘,因此你才不愿意承认,因此你才急于找到一个可以责怪的人。说实话,起初我对你也有那么些愧疚的,毕竟不管我是有心还是无意都间接让你进了这水深火热的后宫。苏相倒台之后,你有过善终的机会,即便不再受宠,也是有品阶有月俸的御嫔。因着那些往事,我拿着银子打点了太极宫和内务府,没了母家扶持,你的供给依然没被无故削减。你曾想要毁我的脸,我不曾计较,哪怕你没了依仗我也替你留了后路。这些事在如今看来却都是错的,生生害了琴君性命。无论我做了什么,无论你有多恨我,琴君是无辜的,你害了她,如今这样也算是你的报应。”
苏忆茹盯着沈莙的脸色看,似乎想要判断她的话里有几分虚假几分真实。末了却是笑出了声,
“报应?或许吧,自我进宫那日开始,一切便早已注定了。我注定不幸,你也注定要与我为敌。今日找你来,也不是为了纠缠于那些丑恶的过去。沈莙,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沈莙皱起眉头,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苏忆茹的神情可以称得上是循循善诱了,她用那皮包着骨头的手臂撑起了自己的身子,
“姬浔的秘密,他的过往,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我知道你心里害怕,不是怕他瞒着你,而是怕他会一直瞒着你。你不敢开口问,怕他会拒绝说起,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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