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浔是在把他手边的那一壶酒饮尽之后才起身离的席,沈莙照着规矩送他到门口,然后便有小云子前来接应,接下来自然就没她什么事了。她有些惆怅,心里也泛酸,只觉得今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姬浔迈出了大门,这个梦也就算做完了。
她站在大门旁边阴暗角落耷拉着头的样子有些恹恹的,姬浔弯起眼睛笑了,在出殿的一瞬间伸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沈莙忍着没有痛呼出声,又是咬耳朵又是掐腰的,心里直骂姬浔“流氓”。
秦湄侍奉的贡士已经喝晕过去了,此时她正在一旁收拾残局,沈莙走到她身边搭了把手。
姬浔离席了,裴榕也没了待下去的兴致,也领着惠福郡主出了大殿。至此这场夜宴才算是真的结束了。剩下的人有喝得失去直觉的,有还在唇枪舌战的,不过没了主角,没一会儿也就都散得差不多了。
沈莙本想约秦湄一道走的,可是对方却说她还得差人把这个昏睡过去的贡士送出皇宫,叫沈莙先回去。
沈莙无奈,自己取了一盏宫灯,向御侍卿回过话之后便从偏门出了乾清宫。
晚宴结束是已是午夜十分,因为有外臣要出宫,所以宫门未锁,内庭里依旧灯火通明。
夜风微凉,沈莙提着宫灯在小道上慢慢走着,心里把今夜的事回想了几遍,越发觉得不像真的。恰在此时,近来阴沉的天气再一次证明了它的变换无常,几滴不大不小的雨滴打在沈莙脸庞的时候成功地使她蹙起了眉头。宫灯没一会儿就被渐渐加大的雨势扑灭了,沈莙越发没了耐心,用袖子掩住了头顶就要开跑。
不过她的这番打算最终没成,刚把袖子举起,不断落在身上的雨水却突然消失了,回头去看,身后长身玉立的人正是薛六。
他撑着一把青竹柄的油纸伞,在沈莙发愣的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伞面倾斜,完美地替沈莙挡住了雨。
“不走么?”
薛京墨轻声问着,表情温柔。
沈莙这才反应过来,见对方提腿向前,不得不暂时跟上。
原本也没什么,沈莙这样的人惯会自来熟,可自从上回知道了薛六对自己的那几分心思,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不好直接迈退就走躲避于他,可是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
“你今日赴宴还带了伞?”
沈莙忍受不住这样诡异的相处模式,先开了口。
薛京墨偏头看她,笑意盈盈,
“不曾,只是方才离开时见天色不对才向内官索要了一把。”
沈莙找不到何时的话题来降对话进行下去,于是不得已的,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雨势渐大,沈莙倒还好,在薛京墨的体贴下占用了大半的伞面,因而没有淋湿多少。可是随着雨点不断加重,薛京墨身上却是湿得差不多了。于是两人只好在路过一处回廊的时候站在檐下躲雨。
今夜似乎有些奇怪,自己先是一时脑子发热向姬浔剖白了心迹,然后又和另一个对自己有那么几分意思的青年公子站在一起躲雨。
沈莙想要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可好几次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雨滴拍打着青石板的小路,发出令人欢喜的声音。就在此时,薛京墨握着伞把的手紧了紧,偏头对沈莙道:
“我想要求母亲上沈府提亲,你……可愿意?”
沈莙在听到‘提亲’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就向被雷劈了一样僵在了原地。她虽然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久,可是很显然,有些事情她还没搞明白。
在薛京墨看来,他倾慕沈莙,两人一个已行冠礼,一个也早已及笈,想要求娶自己心仪的年纪相当的女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男女设有大防,若无婚约在身自己却一直对官家小姐藏有亲近之心且时常想要和她见面说话,这是非常不庄重的想法。薛京墨已然坚信自己爱慕沈莙,因此也是真心对她说出这一番话,他们要确立关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说服父亲母亲只是第一件艰难却又重要的事,他必需得到对方的首肯。
沈莙吓得不轻,稳定了心绪之后才觉得自己真是蠢顿不堪,当初收下那对耳坠的时候就该立刻和薛京墨说清楚才是。只她还以为薛京墨只是一时兴起,像萧二一般,和慕容淳私定终身后还犹豫不决呢,想来这个薛六也不会因为短暂的心动而想要走上一条异常艰辛的路来迎娶自己,如今出了事,她又是感叹于薛六的坦荡作风,又是为自己当初的举动惭愧不已。
她想了许多,也想了许久,薛京墨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焦虑过,对方沉默的每一刻都让他分外难熬。
沈莙看着他的眼睛,在冗长的沉默后正色道:
“抱歉,我不愿意。”
薛京墨身子一僵,整个人如坠冰窟,良久之后才颤声问道:
“为什么?”
沈莙笑着,双眼里溢满了愧疚,
“这原是我的不是,当初就该把那耳坠子还给你才是,也不至于如今伤你更深。”
她看着薛京墨,他的脸色煞白,表情僵硬。
这个少年,芝兰才华,惊鸿之貌,兴许这一生都不会有人忍心伤害于他,错在自己,万不能让他的光芒被自己遮盖住半分。
“你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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