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茴馆发生的事传到后宫之后,整座禁宫都变得一团糟。晨起时辰过了没多久,皇帝便下了早朝。沈莙一方面没能在事后见姬浔一面因此心里一直记挂着,而另一方面在将给沈菱的书信差人送出宫去之后,她便一直坐在梳妆镜前发呆,想要思考这件事的善后事宜,可是无论怎么静心定神都一直心乱如麻。
前朝的消息传到上阳宫并不用花多少时间,慈姑和惠妃对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沈莙没出门用早膳,秦湄倒是主动过来后院了。
她脚步匆忙,拖着长长的裙摆走过长廊时沈莙能够清楚地听到布料在青石板路上摩擦的‘飒飒’声。
“前朝出大事了!”
秦湄没有敲门,从撑开的木窗处看见呆坐着的沈莙便着急地直接推门进来了。她几步走到屋内,连敞开的门都不曾掩上就劈头盖脸撂下这么句话。
沈莙昨天一夜未归,她也不知上阳宫究竟有没有人发现自己不见了。秦湄突然这么一嚷嚷,把沈莙飘远的思绪直接有效地拽了回来,可她又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因而只是有些呆愣愣地瞪圆了眼睛看着秦湄。
秦湄被沈莙这副神情弄得满肚子的急切都蔫了,干脆走到沈莙跟前戳着她的脑门教训道:
“要不是知道你昨夜被御侍卿召去太极宫熬夜处理文书工作,我是真真要被你气死了。今儿早上整个后宫都为着昨夜里青茴馆的事炸开了锅,你到好,睡到现在才起,早膳也不用了!”
沈莙被秦湄用指尖戳得直往后头仰脑袋,好在她此时注意力还算集中,总算听清楚了对方话里提起她昨夜的‘去处’,心知这是姬浔给自己找的幌子,于是稍稍放下心来,这才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拉着秦湄的手讨好地笑着,柔声问道:
“我这不是熬夜了嘛,精神不济也是有的。你方才说前朝出了大事,不同我细说说吗?”
秦湄看着眼前素白脸蛋,笑得十分乖巧的沈莙,一时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拉她起来,两人一起坐到小圆桌前才认真道:
“我这也是替你担心,前些日子你二哥在书信里提到过要去青茴馆赴这劳什子晚宴,你不知道,那青茴馆靠近京郊外头几座深山,昨夜里那些不要命的流寇山匪见着馆内装饰一新,丝竹响动,于是便知里头有许多有钱有势的贵人聚在一处。东厂曾经端了好几窝山贼,我听闻这些人是后来才到的京郊,过惯了刀口上添血的日子,胆子大了,什么人都敢劫。昨夜青茴馆里热闹非常,守卫又不是很严,这些山匪果然就动了歹心,趁着夜深,一百来号人将整个青茴馆都围住了……”
这些事都发生在昨夜沈莙睡着的时候,如今她听秦湄说着个中细节,清晨出门时鼻尖萦绕不散的血腥味仿佛又再次出现了。
秦湄见她脸色难看,以为她是替自己家人担心,赶忙安慰道:
“快别着急,好在昨夜那一位领着西厂许多高手都去了青茴馆。说起来,这位两厂提督的本事真真叫人惊叹,没费多少功夫就把局势稳定下来了。那些赴宴的官员及其家眷也没什么大的伤亡,除了几个因为逃命被卷入打斗的之外,其余人都平安回府了,你家里人吉人天相,并不在伤亡人员之中。”
沈莙知道秦湄这是在担心自己,怕自己一时想岔了心里难受。她看着眼前这位妙龄少女娇美的脸庞,总觉得这样昏暗的天色反倒叫对方看起来显得诚挚而温暖,将自己心中的不安和阴郁驱散了不少。
“我知道了,不会胡思乱想的。如今前朝乱成了那个样子,陛下必然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到后宫坐坐了,前段时间你一直忙里忙外,早前还染上了风寒,如今得了空闲,再不要像之前那般劳碌了,找个相熟的医女开几副温养的方子才是正经!”
秦湄一直觉得很奇怪,沈莙常常在旁人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本正经地说出些戳人心窝子的傻话来,偏她脸上认真而又关心的神情就是让人一下子就心软了,傻不傻气都不再重要了。
对沈莙乖巧的样子秦湄受用极了,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这小妮子的头发,含笑道:
“劳您关心,我这身子骨再不济也比你要好些,你细算算,单是去年,你就生了三场大病,一病就要躺上十来日,那才是真正的纸片人儿呢!夏日怕热,时不时就遭了署气,冬天却又怕冷,一不留神又着了风寒,身子娇气就罢了,偏偏饮食上还不讲究,为了贪那半个时辰的觉,竟连早膳也不愿吃热乎的!”
沈莙被她训了一通,心口发烫,嘴上只犟道:
“是我先说起你的病的,怎么话题好端端的就到了我身上呢?”
秦湄摇头叹息,复又拉着沈莙仔细交待了几句,说是这些日子京中戒严,西厂查办此事,宫中必然也不能平静,叫她好生缩着头当差,少看少说多做事,免得哪个主子把气撒在她们这些伺候的人身上。
她们二人许久没有坐在一处好好说些话,如今竟因为前朝闹出这么些事难得的有了时间和闲情聚在一块儿,反倒是有效地阻止了沈莙继续发呆。
两人这里正打算添茶端点心促膝谈心呢,却见前头正殿方向夏曲神色匆匆地往这里来了。沈莙原以为她也是为了昨夜里青茴馆的事才会来找自己,不想夏曲跑过来一手撑着木门气喘吁吁道:
“呼……阿莙……赶紧,赶紧到西面的宫门处去…你二哥向内务府递了牌子进宫来找你了,说是…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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