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若是沈莙有心打扮,成色和效果都极佳。她的肌肤瓷白,眉目动人,先前便显年纪小,如今梳着双垂髻,穿着娇艳的儒裙,怎么看怎么娇俏可爱,与十四岁的女郎无异。
沈莙左看右看,心满意足之后又有些心虚,也不知自己这样算不算装嫩……可是转念一想,她只不过穿些娇艳的颜色罢了,既未婚嫁,双垂髻又有什么梳不得的,于是便又心安理得了。
老尚宫领着她一路往西华门去了,沈莙鲜少作这般打扮,一时也有些别扭,直到上了楚家的马车都还低垂着头。
来接她的小厮生得斯文白净,年纪尚小,行事却很老到,沈莙上车之后便老实地坐在帘子外头。车内另有一个真正适合梳双垂髻的女童,至多不过十一二岁,端其打扮不似丫鬟,倒像是个天真活泼的娇小姐,一双机灵的大眼睛不住打量着她。
沈莙被她看得发毛,扯着一张笑脸尽量温柔地问道:
“你是楚家的女君吗?今年多大了?”
那女童似乎很高兴沈莙同她说话,木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偏着脑袋笑着乖巧答道:
“母亲才是楚家的女君,我复姓公孙,今年将满十一。”
沈莙听她这样一说,心里疑惑更大,复又试探着道:
“你与楚鄢是……”
女童丝毫没有犹豫,仿佛沈莙理所应当该知道她和楚鄢的关系一般:
“楚君是我表舅。”
沈莙万万没料到是这么个答案,差点没叫口水噎死。小姑娘仿佛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一句应该叫人惊讶的话来,依旧天真烂漫地盯着沈莙看。
沈莙也不知自己该惊讶于这小姑娘称楚鄢为‘楚君’,还是该惊讶于楚鄢是她的表舅,一时讷讷地笑着道:
“你与楚鄢年岁相仿,怎么还得称他‘楚君’?亲戚之间生分了些…”
沈莙这也是还处于震惊之中所以没话找话罢了,不想对方竟一本正经地答道:
“表舅是楚门嫡系子孙,身份特殊。自六岁起就被定为楚门的下一任家主。族中的决定,若非亡故,他必定就是家主。其它女郎和公子在交际时也都称表舅楚君的,母亲嘱咐,我们姊妹在人前不得逾矩。”
说罢,顿了顿,又有些犹豫地说道:
“我这也是第一回听得有女君直接唤表舅的名……”
沈莙这回已经是无言以对了,听了对方最后补充的话偏还有些心虚羞愧。楚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族,怎么规矩比皇家还要繁琐严肃,这么小的姑娘都被□□成了这种恪守规矩的样子。
“我比你大些,姓沈,单名一个‘莙’字。我不是楚门出来的女君,也不懂那些规矩,你不必唤楚君,也不必唤我女君,就叫姐姐吧。”
这一回那女童倒没多犹豫,干脆道:
“沈姐姐,我知道你的,表舅提起过姐姐,我从未听他那样的语气说过其他任何人。我的名字是表舅五岁那年才定下的,乃是‘瑛樊’二字,玉瑛那个瑛,樊姓那个樊,沈姐姐可以叫我阿樊。”
沈莙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一**的惊讶,无论是楚鄢提起过自己还是他给眼前这小姑娘取了名字都无法再撼动她的心了。
“阿樊…你怎么会出府来了?”
公孙瑛樊听到她唤自己‘阿樊’,心里欢喜,用手撑着下巴道:
“表舅在家中修书,我母亲带我去拜访,听说要接姐姐到宅子里来,我实在好奇,就央了表舅。本来表舅不答应,怕我唐突了姐姐,可是想着姐姐路上难免烦闷无聊,所以才答应我的。”
沈莙被她忽闪忽闪的古怪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便扯东扯西地掩饰着。
好在一路上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还算快,楚家在京郊的宅子也不太远,颠了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沈莙是从正门进的宅子,前来接她的是楚鄢平日里贴身服侍的小厮,另有一个美艳却不轻浮的年轻少妇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和她互相见礼。沈莙大致能猜到这少妇的身份,果然,在她们见礼之后公孙瑛樊便撒着娇唤了那少妇一声“母亲”。
楚门是真正意义上的书香世家,家学渊源厚重,在京郊的宅子依山傍水,美不胜收。府内布局更是彰显了高雅的艺术品味,处处都像是绝美的画卷。沈莙随着那三人一路走着,过了水面上修建的长廊便到了一处三层楼的别致小院,挂着‘茗罄轩’,后有翠绿杨柳,与古色古香的小楼相得益彰。
沈莙见那三人停在门口纷纷回过头来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那美貌少妇见她迷糊,微笑着道:
“里头是楚君藏书之处,我们不好一同进去的。”
她起初不觉得怎样,独自迈腿进去了,可直到房门一闭才觉得方才那少妇说的话越想越奇怪。她们可是楚鄢的亲戚,就连她们都不便进来,自己一个外人怎么就可以了呢?
屋子很宽敞,摆设雅致,沈莙寻人不到,绕了一大圈才发现后门是敞开的,连着一处更加宽阔的小花园,假山鱼池,奇花异草无一不全。
鱼池中稀疏两三朵睡莲,明明已非初夏,院子里却有一大片重瓣溲疏簇拥成团,两颗石榴树罕见的高大,枝繁叶茂遮蔽阳光,另有处处开有胭脂色的小朵石榴花。树下有一圆形石桌,两处石凳分列两旁,另有一处铺了褥子和竹席的石榻用作休息。
石榴树下的楚鄢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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