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听姬浔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她往后便不需要插手这些错综复杂的阴谋诡计了,心中既有些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待要开口再问两句时油灯却在此时燃尽了。
屋内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姬浔起身将沈莙打横抱起来之后轻轻放在榻上,将那床薄被替她盖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轻柔道:
“乖,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睡着的。”
沈莙沉溺在姬浔偶尔直接流露的柔情中难以自拔,仿佛旁的事都不再重要了。她闭上双眼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如今变得越发疑神疑鬼,要去分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至少姬浔这里,她得去相信才是。
许是累极了,沈莙想通之后一沾枕头不久便沉沉睡去了。姬浔感受到她均匀而又轻柔的呼吸声,目光暗了暗,放下纱帐之后便放轻声响推门出去了。
外头阿盛一直站直了身子守在不远处,看了一眼紧闭的朱红色木门,回过头来时脸上的柔情散去,眼中只有无尽的肃杀。
阿盛不擅察言观色,但也约莫感觉到姬浔的心情很差。他迅速地跟上姬浔往书房去的脚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
姬浔沉着脸走到了书房门口,头也不回冷声对阿盛吩咐道:
“去把小云子和方擎一并叫过来!”
阿盛心中一惊,要知道寻常事务两厂任一都能轻松解决,就连青茴馆那一夜也只调动了一个西厂。这些年来极少有东西两厂共同出动的,而此时却唤来了东厂的二档头,这不能不让他心惊。
“京中这些个烦心人烦心事也该好好料理一番了,省得他们日日折腾,虽然不成气候,但没的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让本座不悦。”
阿盛走的急,最后听到的便是姬浔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小云子直到半夜都没敢睡,总有种不安的预感,等啊等,东厂的文书信息就是没送来,直到三更钟响,他眼皮儿都撑不住时便在自己的房门口看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两个人。阿盛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这倒罢了,偏偏一旁还跟着一个一身墨黑色蟒袍的高大男子。
东厂的二把手方擎跟着姬浔足有八年之久,虽比不得容弼,但是资质压倒小云子却是绰绰有余。他和西厂那些年轻清秀的番役一点儿也不一样。鬓角那几绺花白的发丝说明他早已不在壮年,脸上肤色黝黑沟壑纵横,那双古怪的三角眼看起来无时无刻不充满了算计的光芒。左侧脖颈间一道蜿蜒至胸膛的刀疤像是某种凶神恶煞的象征,高大伟岸的个字给人压迫至极的感觉。方擎一点也不似同年龄的人那般老态龙钟,恰恰相反,他动作利落,身板挺直,腰带两侧斜佩着的两把绣春刀和越女剑在月光下反射着骇人的冷光。
小云子最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老货装模作样粘在下巴上的山羊须,他几次三番都想要一把扯下来狠狠丢在地上。
方擎手里拿着的恰是小云子等了一晚上的文书,他就那么稳稳当当地站在门外,压根没把小云子那副小身板当回事。
阿盛一年到头四处奔走,留在京中的时间不多,因此不知道这二人有什么过节。他冷着一张脸对小云子言简意赅道:
“督主传唤,即刻往出岫山庄去。”
小云子听过之后,当着方擎的面儿整了整衣冠,高仰着头一副傲慢得不行的样子迈退绕过了他往长廊尽头去了。
和沈莙对颠簸的严重反应不同,阿盛小云子和方擎都是底子极好的人,他们连马车都没坐,较劲儿似地在并不宽敞的山路上策马疾行。下马时更是一个比一个淡定,这种诡异的氛围直到站在书房门口才好些。
书房内用的是琉璃灯盏,足足燃了有二十来盏,光线亮得有些刺眼,而姬浔便静静坐在一张十分精致的雕花梨木椅上闭目养神。
三人进屋之后互相使着眼色,最终还是阿盛这个最老实的开口道:
“督主,属下回来述职。”
姬浔的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无波,见过沈莙之后他一方面觉得宽慰了些,一方面对那些他离京之后发生的腌臜事心气儿不顺。他的心情一复杂,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又一并给了沈莙,于是剩下的就只有烦躁和阴狠了。
那三人进屋动静虽小,可是姬浔哪里能没有察觉呢,他此时一肚子火气,听到阿盛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掀开了眼皮。
小云子没料到姬浔睁开眼之后第一个审视的是他,被那寒冰似的眼神刺得浑身一哆嗦,顿时机灵向前一步等着挨骂。
“我离京这些日子,内庭诸事都交给你打理了,如今你倒是说说看,差事完成的怎么样?”
小云子一听,这是要算账了啊,而且还是在阿盛这个讨人嫌的和方擎那个老不死的面前。他心里谨慎地琢磨了一番,略吞了吞口水,试探地答道:
“督主离京这些时日京中发生了些事,主要是裴容,李陵侯府与内庭之中的苏青云之女相互勾结,害死了侯府长媳原魏国公府上的次女,那两方打算联合扶持苏忆茹那一胎。后宫各处都在想法子落胎,只是如今还未见成效。”
姬浔眯着眼睛看着小云子,似笑非笑道:
“那这两件事你都采取了什么措施没有?”
小云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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