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看到的,比肩自己在太仓看到的市舶司,苏州看到的票券所,又是一种不同的繁华厉害了。
这平遥城既有历史遗迹可看,也有祯娘大为属意的钱庄票号,或者说与名胜古迹相较,还是钱庄这些更让祯娘有意。说起来名胜古迹哪里没有,但是这钱庄窝儿就只有这一处了。
为此祯娘和周世泽这一行定下的住店就在票号街后头,这一带票号钱庄林立,真是一伸腿就掉到了银子海里。往常住这周围的都是来平遥办货的生意人,或者到平遥总号报账的分号掌柜伙计这些,祯娘在其中倒是特别。
不过这是她的本意,她就是想看看这边生意的一些特色,别的倒是靠后——也不管他们一行住进这里人人侧目。毕竟谁都看得出来祯娘一行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不过也就是这样了,人家有钱住店谁会管来着?
实际上因祯娘一行的大方,一来就几乎包下了半个客栈,每日好用度也是流水价儿一样送到住房里,人家店主人可以说百般奉承了。只恨人只包下了十来日,不能多多赚些银子。
这一日正是傍晚时候,外头见得一点天黑,祯娘与周世泽两个逛了一日回来。周世泽没得所谓,祯娘却是脚酸体乏,只摆了手早早回了客店,打算今日晚上是不去看夜市的了。
难得晚间还能接到这两位贵客,店主人遣了跑堂的专门问道:“掌柜让来问周少爷周少奶奶一声,晚饭有什么差遣。是点了店里厨子做几样好的,还是让外头酒楼里做了送过来,只消说一声就有小的去办。”
平遥既然是这样有钱,不说酒楼手艺如何,只是这等客店做的吃食已经相当看的了。祯娘也懒得麻烦,只问了店里有什么拿手的,便让这上头有造诣的周世泽应对。
周世泽听跑堂的舌头也不打等地报菜名心里已经有数,径直道:“别管什么旁的花俏,先给上来四碟果子,四碟小菜,按着你们拿手的就是了。再有四碟案酒,要的是一碟头鱼、一碟糟鸭、一碟乌皮鸡、一碟舞鲈公。后拿上四样下饭来,一碟羊角葱火川炒的核桃肉,一碟细切的样子肉、一碟肥肥的羊贯肠、一碟光溜溜的滑鳅。”
听周世泽这样要饭菜,跑堂的才知道是遇到行家了。这些菜色虽然说的上是大鱼大肉,但是放在豪富人家十分不够看了,总之口味并不高贵,从头到尾也没一样难得食材。
不过相比那些几十两上百两一桌的名席,这些菜色反而更受些老饕餮的推崇,能这么要菜的才是真正晓得行情的。
跑堂小哥笑着应了一声就往后厨点菜——也是该欢喜,平常在平遥客店里有的是身家丰厚的客人,习惯吝啬的大有人在,出手豪爽的也不是没得,但是遇到个大方客人谁不欣喜。
厨房里的一个配菜小工就与这跑堂小哥向来相契,见她面带喜色,便问道:“今日只怕是遇到好客人了,不然你哪里这样欢喜!不过从客人那里得的好处是不是该分润咱们?”
跑堂小哥笑骂道:“哪里来的歪理?你且住一住罢。我这个外头跑堂的再如何也比不上你们这些厨房里的老大,你们油水可比我厚,可别榨我这点子好处!”
后又想了想道:“待会儿给留几个馒头并剩菜,就给后头罩房柴房间的张小官送去,就算在我账上了,你可记得。”
配菜小工摇摇头低声道:“你做好人我自然没的话说,话说谁没得一个落难的时候。只是你也要量着力量来才是,张小官和他老娘本来就要被赶出去了,只是你偏给掌柜说人情。这时候还管着人家吃喝,那过两日他那个老娘吃药看病怎么说?那就不是小钱了!不然张小官也不会到了卖房子的地步。”
跑堂小哥只能叹息回道:“我晓得自己的力量,做不来那等舍己为人的,现下也不过是尽一点力量而已。你别说话,你是为我好我知道。放心罢,也只是这一点援手而已。”
说着点头又前头伺候去了,这时候祯娘身边几个丫头还只管在一旁照管——果子、小菜是已经上来了。这都是提前做好,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上的。放箸儿碗碟,规规矩矩布菜,做的十分有板有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光景。
不过这才开席,祯娘和周世泽这顿饭就安生不下来了。先是有一个小唱过来,挽着的是如今江南最风行的一窝丝杭州攒,金缕丝钗,翠梅花钿儿,珠子箍儿,金笼坠子,红罗裙子飘飘荡荡。
大概是有祯娘这个女客在,倒是很规矩,只深深道了万福,得了允准这才坐下——这就是与客店有勾连才能这样进了小包厢。既然已经问到了头上,要么就是不做这消遣,随意打发些银子让出去,要么就是照着人家的价儿要唱曲。
祯娘平常在家不做这些消遣,这时候到了外头游玩,本就是图着玩乐,因此倒是没叫人出去,随意点了曲子。至于周世泽,他本不是个能听曲听出调调来的,总之不过是随祯娘罢了。
这些小唱有眼色的很,一下看出能说话的是祯娘,便一力讨好,行止之间十分守礼,唱的曲儿也是些诙谐逗趣的,而没那些男女情爱。祯娘听过果然是没什么不喜,让身边丫头付钱又给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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