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阿臣再失去我一次。”季玄说着系上面巾。
“命不久矣?”盛若寒有些不解。
他步履矫健,并不像命不久矣的样子啊。
“我被阿臣送进牢房之后,我半熊族的身份也被外界知晓了,牢中有人为得我肉,毁我面貌,剜我心肺,我不知道我能够活到什么时候。”季玄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淡定,仿佛自己是一尊泥菩萨,别人需要,便削去一角,从不怨恨。
从他的描述中,盛若寒听不出一丝怨恨,可是她心中却生起一股火来,手下用力,手中纠缠在一起的两根草没扯断,她的手心反而被草勒出一条血线。
两滴血砸到盛若寒衣摆上,青衫上瞬时绽开两朵红梅。
血滴由红变绿,最后隐在青衫中。
季玄目睹一切,眼中终于掀起一丝波澜,他说:“你的血……”
盛若寒翻手看到自己手心一片青绿,再抬首,望向季玄,说:“我跟你一样,也不是纯粹的人类。”
她将手中的草抛开,叹了一口气,“纠缠虽然会导致伤痕累累,可是两根草扭在一起,想叫人摧折它们却不是那么容易。”
季玄蓦然抬头,眼中情绪复杂。
“是楚回村在我耳边唠叨的,他说相聚既是缘分,要好好珍惜缘分,珍视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他还说,两个人的办法总比一个人的多……”
“可是你还是将他赶走了不是吗?”季玄说。
“我此去凶险,我不想他死。”盛若寒说。
“我回去了与阿臣相认了,往后我死了,她就会再伤心一次,我不要她难过。”
盛若寒侧目,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懦弱,恰恰相反,他比更多男人都要坚强勇敢。他说的不是“我不想她难过”,而是“我不要她难过”,坚定而决绝。他一个人忍受爱恋却无法相认的痛苦,只是为了不让心中之人往后再伤悲一次。
盛若寒收回目光,不由得开始想,如果她快要死了,她还会纠缠着叶易生吗?会的吧,她不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会活到何时,所以从来不克制自己的yù_wàng,想要什么就拼命去争取。
可是,她争取到了之后呢?
假如有一天她真的集齐了“事不记”,她与叶易生重新来过,而她又不幸死在了叶易生前头,叶易生一定会很难过,她会舍得叶易生难过吗?
如果是楚回村在她身边,一定会说“可如果你没有争取,中间的一切美好你都无法享受”,又或者是“不管怎么说,反正你得先去试,试了才知道结果”。
楚回村凡事都劝你一试,尽管最后结果可能并不是你想要的。季玄是从一开始就不要试,不开始,最后自然无所谓结果。盛若寒呢,她介于两者之间,畏畏缩缩,一边抵触开始,害怕结果,一边又不甘心,于是佯装坚强,强迫自己一路往前,从来不敢停下仔细想一想。
想一想,这条路到底要不要走。
可既然存于这红尘万丈之中,不就应该去闯,去拼,去轰轰烈烈走一遭吗!
盛若寒望向季玄,目光决然,“可如果我能补好你的心肺,恢复你的容貌,你会去与宋雅臣相认吗?”
季玄一怔,末了点了点头,“我但凡能够活得长久些,一定会陪在阿臣身边。”
盛若寒得了回答,弯唇一笑,拔下发上银簪,青丝倾泻如瀑的瞬间,一道银光闪过。
……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你站在药台前割肉放血,我觉得那个梦莫名其妙,现在我明白了,那是一个征兆,预示宋雅臣会多一个人陪她嗑瓜子。”
……
金乌西垂,树林间蝉鸣声渐弱,盛若寒将最后一点金泥从季玄脸上抹去,然后垂首收好自己的药包。
为了修复他昔日容颜,盛若寒割去他面上的伤疤,将朵落子研成了粉,又和着鎏金牡丹花粉给他涂上,等着花粉化为透明的水珠,朵落子沁入他的皮肉之中,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待他的脸宛如新生,盛若寒从腰间翻出一个瓷瓶递给他,“一月一颗,等你吃完了,活到一百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季玄不做迟疑,接过之后收进衣襟里面,然后对着坐在木桩上的盛若寒俯首一拜,说:“日后姑娘若有用得着季某的地方,尽管吩咐。”
盛若寒看了眼面前广阔草地上的三只山羊,挑眉望向季玄,“既然如此,你便帮我配一副鹤翎春吧,往后你不欠我。”
季玄颔首抿唇一笑,眉眼间尽是无奈,“姑娘……”
“如此便说定了。”盛若寒自顾自点了点头,然后往回走。
季玄牵着小羊跟在她身后,两人三羊一同进城。
再一次站在这沪郡城中,盛若寒心里猛地一突,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转去,目之所及,巍峨青山连绵成线,夕阳余光泼在在两山山坳处,斑驳破碎的城墙下是务农回来的百姓。人流之中,没有楚回村。
盛若寒只许自己失神那么一瞬,很快,她就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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