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扇上还绘着几根青竹,倒的确配得上“翰墨”这三个字。
陆锦惜走下车来,打量了一番,发现此刻时辰尚早,翰墨轩的位置略有些偏僻,所以也还没热闹起来。
门内门外,都少人走动。
当然也没人注意到这一辆停在前面的马车。
青雀去交代那车夫赶马停到一旁,之后才上来对陆锦惜道:“里面就是了,楼下不好说话,又怕来人太多太杂,虽则这个时辰人少,可有备无患,还是请您往楼上去。”
这是稳妥的。
陆锦惜当然也没意见,一点头,便迈步上了前面低矮的台阶了,进了那翰墨轩的大门。
铺面内摆着许多的博古架,地面上则有一些画缸,放着一些卷起来的画轴。周围的墙壁上,更是挂了不少的字画,看笔墨是左边新右边旧。
几个身着春衫的姑娘,正拿着掸子,打扫周围的博古架。
几个伙计则挪动着地面上的画缸,像是要调整位置。
一架楼梯,设在大堂最左侧。
青雀一摆手,引了个路。
陆锦惜便上了楼梯,还没等踏上最后一级,楼上某个角落里,就传来一嗓子响亮的声音:“银子,赶紧叫人来搬一下,这他娘都发霉多久了?简直浪费老子的钱啊!”
“是是是!”
楼下有个小伙计听到声音,连忙答应着。
陆锦惜不由微微一挑眉,脚下却稳稳地踏了上去。
楼上格局,与楼下略有不同。
楼梯两侧,都与楼下一样,挂着不少的书画,但同时也要对着设的四个房间,基本都临街,门开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更为精致的摆设。
刚才那声音就是其中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陆锦惜循声望去,只见翰墨轩靠东的那一间屋子里,一个穿着一身褐色富贵纹圆领袍的青年,一把把桌上的一些诗文扔到了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
“老子真是倒了血霉,怎么就盘下这么间烂店!叫你他娘的手贱……”
这竟然是在骂自己呢。
陆锦惜略一思量,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再转眸一看青雀的表情,已经有些惶恐,战战兢兢地。
“夫人,他、他、这……”
“我知道。”
市井习气,也还好。
陆锦惜又不是没见过比这更粗鲁的人,况且人骂的也不是她。
“过去看看吧。”
说着,她方向一转,便向着这靠东的屋子走了过去。
那印六儿还在往外面砸东西,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发皱,腰上系着一根俗气极了的金丝腰带,怎么看怎么吊儿郎当,颇有点沐猴而冠的感觉。
“奶奶的早跟你们说了老子要待贵客,让你们收拾就收拾成这个鬼样子!耽搁了老子的大事,当心老子削你们!”
骂人的话就没停过。
楼下和周围一片安静,似乎也没人敢顶嘴。
“哗啦!”
又是一本已经被墨迹染污了的诗集,被他从屋里扔了出来。
“这种破书怎么也在?写的什么玩意儿?看都看不清了!还不赶紧——”
“啪嗒。”
诗集落地,印六儿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原本是一面扔书,无意之间一个扭头,竟然就看见门外出现了一道人影,啊不,酸儒们那句话怎么来说?
丽影?倩影?
哎,管他娘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好看。
原本还在翻箱倒柜扔东西,这一时见着门口陆锦惜,印六儿都傻了。
他顶多二十五六年纪。
额头宽阔,眉毛很浓,眉形也很好,像是苍茫的远山,一双眼睛里则是市侩又精明的光芒,眼角有些深,看上去好像拿墨笔画过一样,竟是很有味道的长相。
但仔细一打量五官,又会觉得这人很普通。
“你便是印六儿吧?”
对旁人的目光,陆锦惜早就免疫了。
她打量了一眼已经傻了的青年,又一扫地面上一片的狼藉,一时微微挑眉:“听青雀说,你想要见见我。”
印六儿顿时就回神了。
在陆锦惜那目光注视下,他甚至浑身一个激灵,竟莫名有一种“这女人道行好像不浅”的感觉。
京城这地界儿,天子脚下。
说好混是好混,说艰难也艰难。
印六儿是个浑人,初来京城的时候,可算是穷困潦倒,如今却已经是有名的掮客。下九流里面,甭管干净的还是脏的,旁人要办事,他总能介绍到人。
所以,久而久之,日子也算好了起来。
但见多了下面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对上面人的日子,也就越向往。
混混出身,连户籍都搞不定。
这掮客,也就是一辈子的掮客。
但印六儿并不是甘心居于人下的。
青雀的再次出现,让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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