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一开始便不该开始。
薛迟,可是战神一般的薛况的儿子啊,向来以他父亲为荣,如今却写出了这样的最后一句……
心湖里,仿佛有涟漪化开了。
陆锦惜慢慢将答卷压回了书案上,将卷曲的边角压平,垂眸,低声问道:“大公子,敢问您与计老先生出的这一题,题目是什么?”
顾觉非看着她一举一动,目光却不自觉有那么一分柔软,只答道:“论议和。”
“论议和?”
压着答卷边缘的手指,立时一顿,陆锦惜实在有些错愕。
顾觉非却敏锐注意到了她的用词:“也?”
陆锦惜自然是想起了先前在园中遇到方少行,也谈到议和的事情。
只是方少行前不久还撺掇着刘进,在太师府寿宴那一日寻衅生事,兼之文武官集团的政见只怕多半不和,这事她自然不能对顾觉非提。
抬眸看他一眼,她神态如常:“大公子有所不知,前段时间长公主才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今日又听大公子竟然以此事来出题,便在想,该是事出有因。所以才有此一问。”
可这一番话,顾觉非是半点不会信。
今日他二人算是相互拆过了画皮。说得难堪一点,是各自心里都揣着点“肮脏”且不可言于人的想法,却能在面对对方的时候,翩翩然有君子淑女之风。
都不是善茬儿。
顾觉非已经断定:眼前这个陆锦惜,必得要与他昔日所知的“陆小姐”或者“大将军夫人陆氏”分开来看了。
“议和”这件事,最直接的关联就在武将们的身上。即便陆锦惜不说,他也能猜到,只怕是与朝中那些个薛况的旧部有关系。
不想到薛况还好,一想到,真是哪儿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顾觉非只道:“夫人也想错了:议和之事,虽曾有过争议,如今却是势在必行。朝中礼部已经在准备一应事宜,只待匈奴使臣一道便接应。怕是夫人您,不日便会接到宫中来的请柬,回头要入宫赴宴。”
宫宴?
这倒让陆锦惜有些诧异。
她如今虽是个一品命妇,却还未进过宫,听过的与皇宫有关的人里,就那一位正得盛宠的贤妃娘娘卫仪存在感很高。
心底一时微妙。
但观顾觉非面色,自然无比,没有半点破绽。
她便笑了起来,眉梢微微一挑,忽然问道:“议和势在必行,那大公子看我家迟哥儿这答卷如何?”
“贵公子天资聪颖,灵性颇足,将来或可为大材。”
“薛家虽是世代将门,可正如觉非青睐夫人那一句‘真将军不佩剑’,夫人这般教导贵公子,只怕也并未有要强迫他选择父辈的道路。”
三两句话,轻而易举地说到人心坎里去。
顾觉非向来也拥有一种看破人心、也打动人心的本事:“但凡夫人愿意,从今往后,顾某便是令郎的先生。”
纵使一开始想要收薛迟为学生的目的并不单纯,可谁又能否认这是块璞玉呢?
顾觉非实是个惜才之人。
这一番话,他说得也很诚恳。
陆锦惜当然能听出来,听人夸奖自己便宜儿子,当然心情不错。
只是她到底没应,摇头道:“大公子才华盖世,放着我来选,必定求之不得。不过迟哥儿年纪到底还小,玩心很大。我想着,拜先生这件事,也得要他自己乐意,不能强求。”
顾觉非笑了:“夫人言下之意,是觉得令郎不想拜我为师?”
“大公子可真是冤枉我了,这话我可没说。”陆锦惜眨了眨眼,当然不会明说。
顾觉非不傻,猜得到薛迟这小霸王是什么情况。
第一轮交白卷,第二轮答题则多半是因为这一题恰好与他父亲有关,想也知道他肯定不想考试也不想拜师。
可……
这天底下,能拒绝他的又有几个呢?
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孩子。
说服薛迟的把握,顾觉非还是有的:“既然夫人不反对,那回头请您静候佳音便是。”
还真有自信。
不过陆锦惜也没说什么:一切以薛迟的意见为主,他若真的想拜师,她自然不会说嘴半句。
只不过……
心念一转,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迟哥儿的答卷我已看过,只是请恕锦惜冒昧,不知道大公子这里,能否找到我家另一位公子在第一轮的答卷?”
另一位公子?
大将军府今日也就两位公子来,她说的……
“薛廷之?”
顾觉非都不用细想,这名字便冒了出来。
陆锦惜有些没想到他竟能脱口而出,怔了片刻,才笑起来:“正是廷之,看来大公子有印象?”
岂能没有印象……
顾觉非眸光一闪,眼神变得略微古怪了一些,却是带着几分探究,看向了陆锦惜:“薛家的两位公子,给在下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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