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之位比淑妃更尊贵些,让人难免迷惘。最重要,虽然一开始玉德妃的位分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这几年过来了,章和帝在任何场合都要给她做面子,到现在,大家反倒是觉得,“德妃”本来就比其他位分更荣耀些。
且,贵妃要坚持自己的尊贵,珍淑妃要给太子做脸,玉德妃身为皇帝的心尖尖,也是有些脾气的。如此,左右平衡下,三位妃子只能平起平坐了。
接着,太子领着一众男丁跪拜帝后,且对三妃俯身行礼。长华大公主带头,一溜儿七位公主,在司宾地指引下,行跪拜大礼,同样俯身拜过三妃,又对众皇子福礼。
除开小凤凰实在拉低了众公主的身高线,章和帝的这些女儿,也当得起“七仙女”三个字了。
这一番作,酒菜早就冷了。
帝后举杯,众人再拜,歌舞既起。
今夜乃是除夕,皇帝自然是留宿长春宫。
是以,一回到永和宫,青青就一叠声儿地吩咐宫人准备热水、寝衣等物,让绮年几个麻利地将自己满头珠翠、遍身环佩给弄下来。
踢掉又高又重的镶了无数宝石的高帮厚底鞋,青青终于吐出一口气,抱着儿女狠狠亲了两口。
永和宫好一阵儿兵荒马乱,终于再次平静下来。
今儿是年关,任儿和小凤凰都是稚儿,青青自然是不敢让他俩跟着奶娘睡得——这宫里魑魅魍魉、冤魂野鬼可多得很呢,青青才不愿意自己一双儿女被冲撞了。
大床上,沐浴过后香喷喷的母子三人挤成一团。小凤凰看着冷心冷面的,实际上粘人又霸道,仗着青青宠她,小小一个人儿倒是把娘亲的胸口都给霸住,埋在软乎乎、白嫩嫩的两坨中间,好不惬意。夏侯任今夜却有些沉静,默默被母亲左手揽着,不怎么言语。
“任儿不开心么?”青青自然要问了。
夏侯任抬头看着青青,道:“母妃,翻过年,儿子就六岁(虚岁)了。”
青青皱眉,懂了夏侯任的言下之意。
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其实并不是单单指男女之防,更多的,是男女有别。
夏侯任既然已经算是长大了,即使曲青青装作不知道,太后、皇后甚至是皇帝,也不可能同意一个皇子长在妇人身边。
他快要被移到东六所去了吧。
青青有些惆怅。
她不是做不到把儿子毫无隐患的留在身边,可是,别看夏侯任现在为此依依不舍,情绪低落,要是青青真的提出让他跟着自己住,第一个不答应的,就会是夏侯任自己。
他虽然是曲青青的儿子,却也是大汤皇族的一员,今后更会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贵族,甚至是古代皇帝。他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和原则,那是青青一己之力不能,也不愿意强行改变的。因为,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族群,“不合群”的,总是太过痛苦,青青一个当娘的,如何舍得。
特别是,她经历两世,长在现代文明社会最和谐也最阴暗的角落,挤进人性沦丧的世界末日的社会顶层,又带着太过强大的金手指来到这个封建时代——连曲青青自己,其实也早已说不清自己的价值观和性格是怎么样的。这样一个自己,怎么敢贸然用自己很可能一点儿不合时宜的理念去影响一个注定生活在古代皇室的孩子?
她曲青青是有万能的系统君时刻顶着,便是任性妄为也无所谓,夏侯任的学习机可没有那么强大!
于是,青青也只是将儿子搂在怀里,轻轻拍哄,温声说着日后自己会怎么做,夏侯任可以怎么做。
儿子总是会长大的,就像是小凤凰很快就会离开。
为人父母,不能陪伴儿女一辈子,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虽然各怀心思,除夕夜玉德妃母子三人还是睡得挺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永和宫的尚宫大人就亲自将玉德妃唤醒。
这大年初一,对所有人都是一项非常艰巨的考验。
皇帝寅正之前,就要到奉先殿拜祭过先祖,并随同皇后给太后请安。之后,皇帝就要到宣政殿和同样早早起身的大臣们度过非常庄严、充实,也就是说极其劳累的一整天。崇文帝曾经说过,“正旦朝会仪,与登极略相仿”、“众人当行礼如仪”,可见这一天仪式之繁琐庄重。
重点是——昨儿可是除夕,许多人都是四更天才歇下,这下,几乎可以算是一夜不没睡了。
与此同时,皇后也要在长春宫接见前来觐见的嫔妃和外命妇,其繁琐和丝毫不能疏忽之处,并不比前朝差什么。
而且,从这一刻开始,每逢元日、先蚕、立夏、立秋、冬至日,外命妇当进宫朝见皇后,一国之母的威仪,由此而显。当然,本来是还有千秋节的,不过章和朝的千秋节实在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实,不提也罢。
卯初,青青带着女儿到了长春宫外排队等候,夏侯任却是跟着众兄弟去了前边儿。
大礼而拜,众人依次进了长春宫,再拜,或落座,或站立,皆寂静无声。
这点儿古代女人真的相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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