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卒中如果幸运,后遗症也能轻微到几乎能忽略的,事涉皇帝,太医院诸人不敢对外胡言乱语,只将情况悄悄禀报了皇太子及几位重臣。
现在皇帝醒了,结果出来捂也捂不住了,御医们只能当众直言。
王瑞珩脸色很难看,立即追问:“这,可有治愈之法?若是医治需要耗时多久?能治愈到何种程度?”
老首辅一语正中关键,不管皇帝能否掌握军政大权,他一直瘫在床上不是事啊。
“可用针灸,按压穴位,辅亦汤药等法子。只是……”
“你且快快道来。”吞吞吐吐急坏了人。
“陛下病情不轻,怕是难以恢复如初,若是静心诊治,莫操心劳神大喜大怒,假以时日,还能渐渐见好。”
“只是……”
金御医把心一横,“若反之,恐病况愈重。”
中风后遗症若严重的,确实是很难治疗的,想要恢复到发病前般灵活,基本不可能。不过保持心境平和,努力配合治疗,或多或少还是会有所好转的。
反过来,暴躁易怒,操心劳神,心绪起伏大人也劳累,恐怕不但不好,反而短期内再度病发的可能性更大。
这是常识,在场诸人哪怕不是医者,也闻听过脑卒中这病的厉害程度。
昌平帝他有最好的医者伺候,但问题是,他能保持心境平和,不大喜大怒吗?
不可能的,皇帝这性情这位置,注定了他无法配合,甚至能让病况迅速往糟糕境地奔去。
上至皇太子,下至文武重臣,都沉默了,王瑞珩看向一群御医太医,后者纷纷垂首,不敢对视。
他有些绝望。
大殿内死寂一片,大伙儿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太子及朝臣暂无反应,昌平帝的反应就大了,“哐当”一声巨响,龙榻前楠木小几上的鎏金香炉被扫落,发出巨响。
“你,你胡说!”
皇帝半边身子没知觉,半边身子迟钝,但还能动,精细动作很困难,但大举动还是没问题的,他闻言又惊又怒,使劲一挥手,将炕几上的药碗香炉等物打翻扫落。
“胡说八道!将,将这群庸医拖出去,重,重重地打!”
昌平帝一边脸木木的,说话含混不清,他怒不可遏,整个身躯弹跳一下,榻上立时乱成一片。
“父皇请息怒。”
高煦急急上前,扶住皇帝,“金御医等人医术精湛,这二日,正是他们日夜诊治,为父皇减轻症状。”
“正是,陛下请息怒。”
“陛下请息怒。”
……
所以说伴君如伴虎,御医太医都是高危职业,稍有不妥,就得遭殃,特别伺候的还是不宽和的君王。
不过这当口,御医们绝不能出岔子的,高煦领着朝臣,纷纷上前规劝。
太医们赶紧往侧面一缩,努力降低存在感,他们冤啊,要知道他们只擅长治病,可不是神仙。
金御医随大流,眼睑微垂,遮住一切情绪。
皇帝这病情是他针灸结果,在大事落幕之前绝不会好。
“你这个逆子!”
昌平帝不聪明,但运气好,他这辈子真没遭遇过什么挫折,帝位不用抢,轻轻巧巧落在头上,完事还有保皇党护驾,四十余年一路坦途。
归京后的尴尬境况,是他生平头一个逆境,本来他还能勉强蛰伏,但遭遇“大病”后,他惊怒交加,一下子就按捺不住了。
太子一露脸,他登时暴跳如雷,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指头险些戳到高煦脸上,大着舌头怒喝道:“你出去,不许杵在朕面前!”
高煦还未说话,王瑞珩先蹙起眉头,“陛下此言差矣,皇太子殿下纯孝,陛下病倒一天有余,殿下衣不解带候在乾清宫,从不懈怠半分。”
于孝道,高煦这么多年一丝不苟,满朝文武看在眼里,现在虽掌控了军政两权,但老实说,是迫不得已之下的动作。
局面必须发展到这个地步,天家无父子,东宫不拿着权柄,恐怕立时会被皇帝铲除。
饶是如此,高煦还是孝顺依旧。
其实,自从南狩之后,不论保皇党还是中立派,天平已大大倾斜于东宫。再辅以上述原因,皇帝此言一出,大家哪怕没说话,心里也是不认同。
不说话,其实已经表达了态度,再加上王瑞珩的话,昌平帝之怒可想而知,“你们……”
“呜啊呜哇!”
皇帝怒极,竟生了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刚骂了两个字,半边脸竟一阵抽搐,话也说不成句了。
抽搐一阵子后,昌平帝竟眼角一歪,嘴角一斜,口水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嘴巴动着,却再说不出话,只能让口水流得更欢。
他刚才还勉强能自由活动的半边身子,此刻僵直着颤抖,只剩两颗眼珠子还在不停转着。
诸臣目瞪口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御医刚才不是嘱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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