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乾元殿。”
谷大伴说着就要使小黄门唤步辇过来,却被隆庆帝扬手拦住。
只见这位刚刚痛失爱子的皇帝陛下努力坐直身体,深吸两口气缓缓开口道:“恭王以身殉国,是为大越荣氏表率,着追封为恭亲王,其长子承爵,另辟恭亲王园寝,以主位葬。”
这句话好似费了他不少心神,只看面如白纸的皇帝陛下歇了好一会儿,才道:“老八,扶灵当日你带着你侄儿去,务必把老二身后事办的漂亮。今日早朝你陪五位阁老继续商议,老三老四老六老七,你们跟我去后头。”
这句话说完,他才终于似歇下了所有力气,一下子歪倒在龙椅之上。
三皇子荣锦榆率先冲了上去,跟谷大伴一起扶起了已经昏厥过去的皇帝陛下。
下面的臣子们全都跪倒在地,恭送皇帝陛下回了乾元殿。
荣锦棠身边的兄弟都跟着走了,只剩他站在群臣之前,背对着他们望着空空如也的龙椅。
他如今才十五的年纪,只看背影却已是修长挺拔。
群臣跪而不起,无人敢在八殿下说话之前出声。
今日隆庆帝最后的这一出安排,实在耐人寻味。
不仅恭王扶灵的事交给了他,今日早朝的善后也是他,其他的皇子都被叫去了后头,看似是守在陛下身边,实则离开了前朝。
二月他上朝时被指去了兵部就让朝臣诧异了一回,可六月下来观其做派,却是个有理有度成熟稳重的性子。作为如今朝堂上年纪最小的一位皇子,非隆庆帝发问他轻易不会开口,从不像七皇子那般张扬,也没四皇子六皇子那般寂寥无声。
隆庆帝问时他敢答会答,句句都在点上,隆庆帝不问时他就老老实实听,从不多讲一句。
要说堂上的表现,最好的便是他同三皇子了。
可是这一次连最得脸的三皇子都被叫去了后面,隆庆帝这一手实在打的大臣们猝不及防。
荣锦棠这一瞬间其实是有些茫然的,他看着那空空的龙椅心里多少担忧隆庆帝的安危,乍闻兄长去世的消息又见父亲病重,就算再稳重的少年也会有那么短暂的不知所措。
然而,当他茫然地与龙椅上的龙目巧合对视,那一双金灿灿的眼眸仿佛带着冷冽的审视,激得他瞬间回过神来。
如今只有他一个还留在这里,他不能叫父皇母亲失望。
荣锦棠挺直腰背,他转过身来,如玉般的面容第一次这般冷峻。
“退朝吧,阁老们与三省令留下,与我一同去安和殿。”
俊朗的少年嗓音低醇,回荡在大殿之中。
朝臣们这时还跪在地上未曾起身,听后不约而同朝他三拜行礼,这才起身推出大殿。
荣锦棠淡淡看着他们跪拜自己,平生第一次心潮澎湃。
有什么仿佛变了,他想。
朗洲的事如今是早朝的大事,下朝后荣锦棠跟着阁臣们去了安和殿,一直听讲到午膳时分才离开。他担忧隆庆帝的身体,午膳未用便去了乾元殿。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乾元殿没多少人在,几位兄长也不知去了何处,只有皇后娘娘坐在殿中,同太医院四位太医低声交谈。
见是荣锦棠来了,王皇后暗淡的面容才算有了点光,她叫:“棠儿,先去看看你父皇,他刚醒来。”
荣锦棠忙同母后行了礼,这才匆匆去了寝殿。
刚一进去,他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荣锦棠皱起眉头,快步走进内室。
这会儿只有两位大伴在皇帝身侧,其余皆无。
宁大伴正端着药碗,一点一点喂靠坐在谷大伴身上的隆庆帝。
短短几个时辰,这个在荣锦棠记忆里硬朗康健的父亲便虚弱了下来,他半闭着眼睛,似连呼吸都没了。
“父皇……”荣锦棠眼眶一热,跟着跪倒在床前。
隆庆帝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最英俊的儿子,无力地冲他笑笑:“快起来,多大人了,还哭。”
荣锦棠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从小到大隆庆帝其实都不多关注他,他不如二哥年长,不如三哥能言善辩,不如老七活泼可爱,也不如老来子的老九。
他生母身份低下,从小养在淑妃那,可偏偏隆庆帝并不多宠爱淑妃很少去,他便也就只有在勤学馆能见到这位父亲。
荣锦棠长相好,又十分聪明好学,小时候勤学馆的先生们都在隆庆帝狠夸过他。那一两年里,隆庆帝同他也算是亲近,总能说上些话的。
可渐渐的,他发现在勤学馆的日子难过起来。
他的黄门从来不能进内院,不能给他送水,不能帮他更衣。除了天生活泼的老七,其他几位兄长都不拿正眼瞧他,背后嘲讽他在养母跟前讨生活。
就连四哥和六哥都不太同他讲话,只因为他总被先生夸赞。
这样的日子长了,他就渐渐懂了。
后来他不那么聪明了,课业不上不下的,倒是日子好过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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