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泰帝既不肯接太上皇回国,又不给东宫安置属官。于谦身为心腹重臣,岂能不知天意?但他为阁臣之首,除了考虑景泰帝的利益,也要维护法统根基,不能任由皇帝随心所欲。
太子不过是无辜稚子,若要废位,有无数的办法;甚至只要景泰帝在位的时间够久,皇子们长大后的表现过得去,朝臣出于政权平稳过渡的需要,自然而然都会想将太上皇这一系出身的太子废去,都不需要景泰帝暗中多使手段。
如今太子在随驾出行的途中被人隔出来刺杀,于谦震怒之余,不寒而栗,厉声喝问:“万侍此言无假?”
小太子站在万贞身边扶着她,忍不住哭叫:“是有坏人!贞儿没说假话!”
于谦面对皇帝可以直颜相抗,但小太子这一哭,他却是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万贞搂着小太子的肩膀轻声安抚,止住他的哭泣,抬头直视于谦,正色道:“万贞此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这次的劫杀到后来,杀手从一开始的京师口音,变成了蒙古人种。这其中究竟有多少人参与,涉及了多少利益交换,她不清楚。然而搂着太子籁籁发抖的身体,感觉他外表镇定下的仓惶恐惧,却由不得她悲愤填膺:“首辅!万贞不懂政治格局,不解权力纷争!可是,四岁幼儿,竟有数十名逆贼持刀追杀不放,太子何辜?”
第九十一章 疾风劲草知节
太子何辜?
这一场发展到后来形成枪战的刺杀,赤裸裸的将东宫的艰难处境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也将一生清白自许的于谦逼入了不得不断,不得不问的境地。
他脸色铁青的命人备驾,移帖请京兆府尹随太子的掌旗手去查看刺杀现场,自己却上了暖轿,亲自护送太子回东宫。
万贞将小太子放到椅子上坐好,对在旁边的于谦道:“首辅大人,殿下随我逃出来时不慎撞伤,途中呕吐发热,当时为避追兵,没敢请医生看伤。还望大人帮忙传请御医过清宁宫来,为殿下诊断治疗。”
于谦皱眉:“请御医为殿下治伤,东宫行帖便可,因何要我出面?”
万贞惨然一笑,道:“东宫行帖传医,来的人……嘿……怕是除了平安脉,什么也判不出来的。”
于谦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问道:“东宫之难,一至于此?”
万贞垂头道:“奴纵然锥心泣血,总不如首辅驾临东宫,亲见可信。”
小太子的注意力都在他们刚才提及的请御医一事上面,焦急的说:“我不要看医生!贞儿要看医生!贞儿受伤了!流血了!”
万贞柔声劝道:“殿下别闹,乖些,首辅大人在这里,您听首辅大人的,好吗?”
她强撑许久,此时坐在暖轿坐椅的踏板上,而于谦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态度也足以让她放心太子的安危。叮嘱了小太子两声,便觉得上眼皮如坠重物似的直往下掉,实在支撑不住,歪头伏在他身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小太子吓得使劲摇晃她的手臂,哇哇大哭:“贞儿不要死!贞儿不要死!”
万贞的意识还有一丝清醒,本想笑一笑,哄哄太子,但精神一放松,全身便脱了力。几乎连气喘粗些的力气都没有,就此滑进黑暗的意识深渊里。
于谦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过来伸手试她的鼻息和脉博。
有志向的诗书人都以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自励,即使没有治病经验,也多少懂些脉息。于谦摸了一下她的脉博,便稍稍放了些心,温声安慰太子:“殿下莫怕,万侍只是受伤脱力,不会死的!你别乱动她,省得碰坏了伤口。”
小太子慌忙缩手,眼巴巴的问:“真不会死?”
“真不会死!”
于谦不会哄孩子,语气再温和,对于孩子来说也有些生硬。但小太子只要知道万贞不会死,便破涕为笑,也不坐椅子了,就在踏板上依偎着万贞,安安静静地坐着。
明明是皇室太子,一国储君,然而在这锦绣繁华的紫禁城中,遇到了致命的危险,却没有至亲尊长相护,竟然只有身边照料他日常起居的侍长,才为他出生入死,与他相依为命。
于谦纵然见惯了世事风浪,此时闻着他们身上传来的血腥臭味,看着他们依偎而坐,却也有些心酸,赶紧错开目光,掀开轿帘吩咐:“再行快些!还有,着人拿驾帖去太医院,请几位擅长外科的御医过东宫候命!”
清宁宫不止外观漆落彩褪,且由于属官没有配置,侍从也简单。偌大一座宫殿,只有孙太后从仁寿宫精选出来的一百二十名宫人和四十名侍卫,连上万贞和梁芳自己选出来的亲信人手加在一起,也不到二百人。
莫说皇室亲王,就连京师那些百年勋贵家的世子,气派都要远远超过东宫。
于谦等东宫的侍从将太子和万贞安置好,问过御医二人的伤情,在清宁宫略显冷清破败的前庭上站了会儿,听到宫外阵阵迎接御驾回銮的喧嚣,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喃道:“为臣者纵有私心,不可为一时苟安,见过不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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