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听了,也是陪着叹了口气,问:“那应该还年轻着呢?咋就没了?”见守忠也没有要说的意思,更见他悲伤,又接着说,“不想说就算了。看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了,姐姐就不圪祸(戏耍)你了,今天也不早了,想回就走吧。”
守忠拱拱手,转身离开,嫣红起身相送,边走边说:“这人没了,你总要活。男人家可不能这样,一日两日能行,时长了没得让人小看。再爱见(喜欢)也就放在心里吧。没事了就过来坐坐,姐给你打玩意,红火着就心宽了!”听了这些真诚的话,守忠也不由得对嫣红改了看法,终于露出了笑容,点头道:“行,我没做的就来。这地方我也没几个认识人,来你这听听戏,解个心宽。”嫣红见他笑了,心里噗得一跳,竟有些喜欢了呢,真是哪个姊儿不爱少年郎,真心地说:“可一定来,我可等着呢!”直看得守忠出了院子,听得他叫了车走了,嫣红这才回转房门,老鸨迎上来,拿眼觑着她:“我说,一个后生小子,你可不是要动心了?”“妈妈哪的这话,这不是套个雏儿,以后让他常来。咱们这种人家哪还有心嘞!”嫣红又拿出往常的嘴脸,嬉笑着说。
“这就对了!这世道,还不是好活一日算一日!谁知道哪天炮弹跌在头上呢!”老鸨指指天,又笑拉着嫣红进去了。
却说这守忠从这日开始,就隔三差五地去飘香茶室听戏,开始大伙还都是说话取笑,说他竟是开窍了,可一个月下来,几乎竟没有几日不去的。老李这天寻了空子,拉过守忠,正颜厉色地说:“大童,你这是要做啥呢?”
“李哥,你说啥呢?我这不好好的。”守忠笑嘻嘻地回应。
“好好的?好好的能天天往那灰处去?挺好个后生,我怕你走了歪道!”
“这不是你们领去的?”
“唉……算是哥哥我做得不对!你可不能再去了!就说不用养家,那这两个钱也来的不容易,这白白就送了那地方,亏得慌!”老李痛心疾首,深悔不该带了守忠去“开荤”。
“也不算白送,我这两天不是挺心宽?”守忠笑着说,“那嫣红唱得的确不错!就算去戏园子也得买戏票不是?这就是贵点。”
“贵点儿?!够听十回戏了!你个灰鬼,我看是让勾了魂儿了!”老李气得拍了他一把,“爹妈不在跟前,也不能这样发灰!我看赶紧给你张罗个媳妇,这没了根本闹不成!”
“呵呵,我这不守家不在地的,谁给呢?快行了,就这混着哇。”说着守忠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警察署,径直往平康里去了。留下后面老李气得直跺脚。
这日唱得是《小寡妇上坟》,俗话说“要要俏,一身孝。”这嫣红穿了一身白色孝衣,更衬得粉白的脸,朱红的唇,唱得平日分外投入,真的哭出了泪来。众人看得是媒人、小姑子的滑稽,守忠却感叹小寡妇的可怜,尤其听到“谁估化是牵牛花开一早晨”“老天爷杀人没深浅”两句,更是触动情肠,又跟着“小寡妇”拭了一回泪。散了戏,照例守忠又等到众人散了,去嫣红房里去坐,见今天她有些不高兴,道:“这是咋了?还有人敢给红姑娘气受?”却见嫣红回过头来,只是两眼泪,忙得问,“出啥事了?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
“这回,我是活不成了……”只见她突地倒在炕上哭起来。守忠手忙脚乱,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急得说:“说说,甭哭!要不我去问妈妈!”刚说完就要出去,却被嫣红拉住,抽抽噎噎地好容易止了哭,这才说道:“不知道哪个嘴长的,把我在日本人面前吹了一顿,这好好赖赖就要逼着去唱呢!你说,我这一去,那还能有个回?就算是能回来,也活不成了!”说着又哭起来,“虽说这每天也是迎来送往,那日本人能一样?那都是牲口!不是人!我今儿黑夜冷水就大烟,死了算了,好过被磨折死!”
守忠一听倒抽一口凉气,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是搓了手在地上来回走。嫣红哭了一气,又说:“你不是给日本人干活的?给说说,甭让我去了,以后你来茶钱不要你一分!”
“唉……我哪有这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日本人的手段?那阎王还狠呢!”守忠跺脚道,“要不你跑吧!现在就走,我送你出城。”
“这……”嫣红思索了一气,摇摇头,“不行,我走了,这飘香茶室的人都活不成了。虽说挣得不是干净钱,但大伙也算处得不赖,我死就一个死,也没个亲人惦记,可不能拉了他们垫背。”
“那怎么办?”守忠也被嫣红的义气所震动,静下来慢慢思考解决的办法,“要不你就说你嗓子坏了,不能唱了。”
“这今日还唱了,咋说坏就能坏?”嫣红觉得这个办法还有点用,也细细地想,又摇摇头,“就算不能唱,他们还会让我去,陪着说话喝酒,除非……”
“除非什么?”守忠紧张起来,“可不能真的寻死!不行就赎身,我养活着你!”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觉得对不起宛瑜。
“呀?不搁记你媳妇了?要赎我?”嫣红听了也是感动,却又摇摇头,“这档口,谁赎我,那也是个死。我不能害你。”
虽是有些后悔,守忠却还是拗着说:“反正你不能死。”
“你真要赎我?”嫣红瞪着眼盯着守忠,又说,“我要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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