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点头,都一一记下,又问婆婆:“有啥不好吃的吗?妈也告给我哇。”
“你们慢慢过得品对(品味,了解)去哇。唉……你们又得都走呀,又得剩我一个儿了。”说着张氏眼圈也红了,芸香也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好几次口,也没说出话来。她看看守义,守义摇摇头,也不言语。童掌柜又点上烟,抽起来。屋里除了喝茶声就只剩下抽烟的“吧嗒”声,谁也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待到月上中天,童掌柜看看座钟,叫守义:“走哇,送祖祖爷去。拿上纸钱金银。”守义赶忙下地,取了衣裳穿上。
童掌柜又对着张氏和芸香说:“女人们就甭去了,大黑夜阴气重,看扑耶(碰上,这里指撞上不干净的东西)着的。”说完就拉开门,去供奉祖先牌位的堂屋了。
父子二人进了门,先上了香,又齐齐跪倒,童掌柜祝祷:“列祖列宗在上,三十黑夜接来供奉,今天已十六了,祖先爷合该魂归,不孝男童达平恭送。”说完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爷俩出了门,走到大街上,一直走到十字路口,看到已有很多人在烧纸了。童掌柜寻了一处空地,让守义把纸钱放下,点着,边烧边说:“走哇,年过完了!走哇,年过完了!”烧完纸,守义掺着父亲,乘着有些朦胧的月色慢慢往回走,天空又慢慢飘起了雪花,圆圆的月亮像贴了层毛玻璃,雾雾的看不清,嵌在深蓝天鹅绒般的夜空里,柔柔地洒下月光。雪花也像从月亮上飘下来一般,柔柔地,轻轻地,像个穿着绉绸袄裙的女人轻声小步走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童家上房里,见童掌柜和守义都出去了,芸香试着安慰婆婆张氏:“妈,您也别太麻烦了。我们也不是走了就不回了,过个时头八节(节日)的,能回我一定让他回。省得您一个儿稍(无聊)的。”
“也不用走(这么)麻烦,有这份心就好。他没有重要的事也估么走不开,啥钱也不好挣,这拿命换的钱更难挣。”张氏摇着头叹气,“你是个有福的,能跟了男人去。不像我,”说到这里她抽了一下鼻子,擦擦泪,“我这基本就是守活寡。一年连两个月也见不着,今年不是为了娶媳妇,也住不了这些日子。”
芸香听了心下也有些黯然,劝道:“不能让底下人跑跑,大大就在柜上照应就行了。”
“唉……不是一个儿人能放心走这么远的路?他们弟兄俩谁也不做买卖,这门市里的伙计,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呢,能说不跑就不跑了。总就是我命苦!”张氏说着眼泪又下来了,正说着见父子俩回来了,忙拭了泪,开门迎接。
两人进门掸了雪,暖和了一会儿,童掌柜就说:“老大俩口赶紧回去睡哇。明天还得早起赶火车呢,看误了的。”守义忙应承:“嗯,那我们就去了。您们也早点睡哇。”说完两人行了礼,告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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